第1章
“爹?”
一道疑惑的呼喊声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自远处的黑暗中传来。寂寥的月色下,马背上的身形逐渐勾勒出来。
那是个身材瘦削的女孩,她那单薄的身形与高大的红鬃骏马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看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人却是稳稳的骑在马背上。
终于,马匹近了。
“吁~”女孩猛然勒住缰绳,高大的骏马急停。它的前蹄在空中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掀起了一大片尘土。
骏马旁侧表情古怪的四个男女都不由的咳嗽起来。
“爹!”女孩像是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的面庞,她的声音不再疑惑反而带着难以言喻的欣喜。泪水瞬间就溢满了她的眼眶,人飞也似的就往父亲面前冲。
就这几步路的距离,女孩还颤抖着手推开了父亲身旁一个长相明艳的妇人。
而后又带着晦暗的神色瞪了一眼妇人身后那对表情怪异的姐弟。
“别怕,苏如云!如今的你不用再怕她了,这辈子一定要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若是这女的还不识趣,找个机会弄死就行。”
上辈子她在青楼受尽凌辱,仍能在临终之际致命一击,熬到了大仇得报。
如今父亲还活着,想要复仇就更容易了。她要笑着看所有的仇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爹,我好思念你!我...”不过一句话,苏如云就已经哽咽失语大口喘着粗气。但她的眼睛仍旧死死盯着父亲仿佛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表情古怪的中年男人虽有疑惑却没有立即开口询问,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背默默等待着。
就在女孩再度抬起头时,中年男人却是突然战栗了起来,他只觉眼前一黑就直直的向后摔去。
黑暗中一团小小的光晕自中年男人的身体散逸而出,片刻后就消弭于夜色之中。他身侧的几人仿若未闻,焦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那是小女,烦请兄台代吾善抚之。”
“你是谁?”本应昏迷的中年男人向着漆黑的虚空反问。
“吾乃苏承运是弘光五年中州省乡试头名,人称苏解元。如今身已惨死,幡然醒悟间空余执念。
过往种种,皆是吾这个迂腐且愚孝的读书人的过错,是我害苦了她。自此之后,汝即苏承运也。”
“你在说什么屁话,什么苏承运,我明明是姜唐。你把话给老子说清楚,你究竟怎么害你女儿了?”
此时姜唐心里十分火大,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就算了,还只说一半。我一起穿越过来的老婆孩子怎么办?
想当初自己一家四口正自驾出游,打算带患有胰腺癌的妻子在最后的日子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却没想到遭遇了泥石流。
公路以及公路上自家的汽车都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山谷中吼叫着奔腾而出的泥石流撕碎。
再度醒来,一家四口都换了个样子。
山谷内四分五裂的车厢碎片和各种包袱杂物夹杂其中散落一地,满地的鲜血散发出浓重的腥臭味。
自己一家人就是在血泊中醒来的,身上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奇怪的是,自一家人醒来后身上的伤势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咱们的致命伤都在头部,身上其他的伤口都是擦伤和挫伤看似严重却不致命。
从地面上的血迹和伤口形状来看都符合高坠死亡的特征。至于是意外还是谋杀,等我勘验一下现场痕迹就知道了。”
“呦,弟弟,又搁这推理呢。你一个片警还干起法医的活了。那你可得快点,再等一会儿咱们身上的伤就痊愈了。”
“姜暖!我是你大哥,大了你整整两分钟的大哥。上辈子是你大哥,这辈子就还是。你再阴阳怪气,我就”
“别吵了,我的头已经够疼了。”姜唐十分无语,自己家的这对龙凤胎以前就闹腾,现在都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如今女儿的身形看起来大了儿子至少两岁,这兄妹变姐弟,以后怕是有的吵呢。
“切~~”姜警官愤愤转身,低头仔细打量起了四周的痕迹。
这越看,脸色就愈发凝重。
忽得,他朝众人问道:“你们觉不觉得事情很诡异?”
“你是指穿越吗?没关系的,在哪不是活啊。咱们这次穿越指不定还是好事呢。你看咱妈多高兴啊。”
姜暖语罢,三人齐齐看向正在溪水边认真梳洗的女人。她神情愉悦,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乐。
“嘿嘿,我长头发了。嘿嘿,头发,像缎子一样的头发。”她就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仔细清理着头发上的草屑和血迹。
“是啊,穿越就穿越吧。就算一朝回到解放前,咱们再白手起家就行了。
而且我看咱们身上的衣服,这家人的条件应该很好。就是咱们四个人都没有原身的记忆有些麻烦。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穿越到了哪朝哪代。”
姜唐捶打着仍有些疼痛的脑袋,偷偷为老婆抹了把眼泪。心里想着只要一家人都健康的活着就行。至于在哪,不重要。
“看咱们衣物和发髻的样式有点像明朝,但无论哪朝哪代都没事儿,只要还是咱们一家人就行。明天和意外指不定哪个先来呢,咱们以后一定要加倍对妈妈好。”
姜暖拍了拍有些失神的弟弟,继续感慨道:“这家人也是个倒霉的,咱们遇上泥石流,他们却是意外坠崖。”
“不,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是情节特别严重的刑事案件。”姜楠沉声反驳了妹妹的观点。接着,他指着一串延伸向远处的杂乱脚印向家人解释道:
“虽然足迹杂乱,但多数脚印的大小、深浅和步态都能表明当时至少有十人来过这里。
全都是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壮年男性,大多都带着兵器。现场散落有碎裂的车厢,那边树上有一匹被枝干插死的胡马,但却唯独少了很关键的东西。”
三人闻言都不由的呼吸一滞,眼睛不自觉就打量起四周。
“你们发现了吧,咱们穿金戴银的应该也是大户人家,在这个古代社会怎么也不可能自己驾车。可现场却没有车夫的尸体。”
闻言,众人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冷了。接着他们看见姜楠从地上拾起了一个带有缠枝葡萄暗纹的秋香色绸缎包袱。
“这个包袱也能解释很多东西。”心神不宁的三人见状赶忙围聚过来查看。
“这个包袱所用的绸缎和妹妹身上的衣服是一致,里面的荷包里还有不少银子,夹层内还有两张五百两的银票。
若来得是山贼或者周遭村民,他们不可能给咱们留着包袱和银两,说不定连衣服都会扒光的。
这群壮汉什么都不图,静悄悄的看咱们一眼就走了,这也太奇怪了。我敢肯定就是熟人作案。只怕明天还会有人大张旗鼓的来给发生意外的咱们收尸呢。”
三人闻言皆是惊惶不已,一股恐慌感瞬间席卷了全身。他们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淡定的姜警官。
“我的建议是咱们先跑路再说。我虽然有点身手,但也很难打十个。而且再过几个小时天就黑了,在这深山老林里待着太危险了。”
“好,就听弟弟的。咱们赶紧简单清洗一下身上的血迹,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把能用的行李收拾一下跑路。”
“行,我来殿后负责清理脚印和换下的血衣。另外,姜暖你记住,我是你大哥。”姜楠被我行我素的妹妹气得鬼火直冒。
山路难走,草木丛生。饶是众人紧赶慢赶,到官道上时天也黑了。
银月如水,借着月光众人倒也不觉黑暗。只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让一家人格外彷徨。
恰在这时,哒哒哒的马蹄声却从远处传来。
众人心跳如鼓,正欲往山林里逃窜,一道温柔的女声却突然响起: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