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徐安安哄睡了陆子洲,靠在床侧,也渐渐昏睡,忽听得外厅轻微的关门声,料想定是陆铭回家。徐安安将枕头放正躺下痴痴装睡,想等着陆铭过来吓他一跳。不想等了好一会儿陆铭也没进来,徐安安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蹑手蹑脚地前往客厅,却听见浴室哗哗的水流声,原来陆铭是去洗澡了。徐安安看见他随手扔在沙发的手机,一看已经没电了,于是自然的拿来充电线充电。就在转身想去给陆铭拿睡衣时,不想他的手机竟显示了开机画面还伴随着“滴滴滴”的微信提示。徐安安出于好奇不不自觉看了一眼,想着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重要事儿。哪知那条“你把人家脖子上弄得好多红印”的信息猝不及防的映入徐安安眼帘,还没来得及多思考,第二条第三条也跳出来了“你这两天可不许再和那个老女人亲热了,今天你在我这儿可是吃得够饱了,把人家都弄疼了”、“别忘了你的承诺,早日拿到徐家的东西,回到陆家,我可等着当名正言顺的陆太太,爱你老公”,徐安安一时间大脑宕机,突如其来的信息冲击让她难以思考。
“陆铭,出轨了?!”徐安安的手随着信息的显示不由得开始颤抖,整个人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的颤栗起来。她没想到自己也会遇见这样的事儿。陆铭啊,那个可是陆铭啊,他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是和她相爱十年,对她温柔体贴对儿子爱护有加的好丈夫好爸爸啊。徐安安稍稍拢回思绪,想打开陆铭的手机却发现没有密码只能是指纹,明明之前是有密码的,是陆子洲的生日,怎么这会儿——?徐安安心下既恼怒又不甘。
就在此时,陆铭忽然推开了浴室的门,穿着浴袍,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些许水珠。看见徐安安背对着他站在沙发旁。陆铭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温柔地抱住了她,徐安安由于被刚才的信息震惊到一片空白,反应过来之后更觉怒气难当,委屈不已,脑子里面想的尽是如何打开手机,根本没注意到陆铭走了出来。因此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就变成了惊吓,吓得徐安安手机没拿稳,人也不由得退了好几步,嘴里尖叫出声:“啊!”
“安安,怎么了?”陆铭看着徐安安惊慌失措的样子,狐疑道。但低头一瞥沙发上徐安安刚才没拿稳掉落的自己的手机,以及手机上不停闪现的微信提醒,心下已清楚了五六分,但仍然面色平静,微笑着向徐安安看去。
徐安安咽了咽口水,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说话的声调:“陆铭,刚才有人给你发信息,你能告诉我今晚你到底去哪儿了吗?”
陆铭将沙发上的手机拾起,一边面色不改回答道:“什么信息?不是说和黄老板去吃饭去了吗?”
“那你看看,是谁给你发的那些信息!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敢打电话给黄老板吗?你要去我家拿什么东西,又要让谁当陆太太!”徐安安看陆铭仍然不想承认的模样,彻底被激怒,不由质问起他来。
陆铭划开手机,看到吴晓雯的信息,心下了然,却也觉得就此摊牌也不错。根据自己现在掌握的情况,徐家的东西应该不在徐安安父亲徐世佑手上,因此自己即使和徐家撕破脸也无妨,再加上吴晓雯家里和她已经再三催促,自己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即使东西还没到手,先与徐安安离婚也能先安抚住吴家。既然主意已定,陆铭便一改往日好好先生的温润态度,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安安,你都看到了不是吗?我,没什么好说的。”
徐安安本以为他会着急解释,或许二人还会大吵一架,不料陆铭竟是这副平静如斯的面孔,不由得有些泄气,负气道:“没什么好说的?那就是说你承认你出轨,背叛我和子洲?好!那咱们就离婚!”说出离婚二字的徐安安,心里突然下沉,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一样,喉咙再也说不出话,眼里的泪水却再也包不住。
陆铭没想到徐安安会主动提离婚,自己还一直盘算不知道怎么开口。此刻,陆铭如释重负,回答道:“安安,既然你想离婚,我尊重你的意愿。你抓紧挑个时间吧。至于子洲,年纪还小自然跟着母亲会更好。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一笔钱,确保你和子洲的生活。”
此时的徐安安仿佛如坠冰窟,被陆铭冰冷无情的话深深刺痛,她想不到十多年的感情付之一炬,更想不到陆铭对自己对子洲如此绝情!徐安安说不出任何的话,只是呆呆地站着,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出,整个身体微微发颤。良久,她才用尽力气般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做离婚登记。我会带走子洲!不需要你的钱我们也会过得好!”
陆铭望着她,就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眼里的情感荡然无存般,不由得发现32岁的徐安安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知世态炎凉,总觉得一腔热血一腔孤勇能敌世间疾苦,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微微扶额道:“安安,别说气话,你锦衣玉食过久了不知道一个女人养个孩子有多难。再说,子洲是我陆铭的儿子,他姓陆,我不会看着他跟着你吃苦的。”
徐安安突然抬起头,扬起手用力一挥,“啪—-”忽地一声陆铭的脸上盖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厉声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儿子!你就是这样在外面乱搞、不负责任地当人父亲的吗!你怎么有脸说子洲是你的儿子!你不配!”徐安安听了陆铭的话只觉得血气直冲脑门,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臂呼掌而去,反唇相讥。
陆铭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得脸顿时火辣辣起来,他目光一紧瞬间变得乖戾,说出的话也变得更加冷峻无情:“徐安安,别无理取闹!我们离婚难道是我一个人的错吗?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30多岁了,天天还跟个孩子一样,毫无用处。我在外面有多难你都知道吗?你又帮我做了什么?你扪心自问,你和孩子吃的穿的哪一样我不是给了你们最好的!就算离婚,我也会保障子洲和你的生活,你却在发什么疯!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徐安安想不到陆铭是这样看自己的,说自己“毫无用处?”当初是谁让自己辞去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的?是谁跪在本不同意他两个婚事的徐家父母面前信誓旦旦的承诺要一辈子把徐安安当小孩宠的?又是谁在陆子洲出生那天趴在婴儿床边拉着虚弱的徐安安说,安安以后我和子洲一起保护你,我的命都是你们俩的?往事一幕幕在徐安安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不断转动,片刻之间让她有些分不清这是否是一场梦。她眼睛变得猩红,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只觉得脑胀气闷,竟冲出家门。
待电梯门关上那一瞬,陆铭依然没有出现。徐安安靠着电梯的玻璃墙缓缓蹲下,将脸埋在双腿,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电梯到了一楼打开后,她才迟迟起身,走出大厅。S市的一月,寒冬时节夹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徐安安穿着单薄的睡衣穿着一双拖鞋,双眼红肿脸色惨白地蹲在大厅门口。望着小区里橘色的灯光、红色的灯笼、快要结冰的路面,徐安安慢慢回过神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徐安安忽地站起身往外走去,她突然想去淋淋雨,或许能清醒些。可才刚伸出一只脚就被一双大手轻而易举的拉了回来,“徐安安,你在这儿干嘛”身后的声音响起,徐安安转头一看,发现陆之远站在门旁,歪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右手还拉着自己的睡衣。
徐安安没想到此时此刻竟然会遇到陆之远,惊讶之余又为自己现在鼻涕眼泪横流的模样自觉尴尬,一时竟语塞。
陆之远确是从某会所归来,不自觉地又回了山顶一号,照理说他应该在车库乘坐顶楼单独的电梯上去的,可是在小区门口他竟突发奇想地让司机停车说自己要单独下车走走。走着走着就突然看见大厅里出来了个人,还蹲在大厅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走近一看发现竟是徐安安,蹲在那儿抱头哭着,自己走近绕到她身后也不知。
直到雨越来越大,她站起身,想走出去时,陆之远不自觉的拉住了她的衣角。待她转过身,陆之远差点笑了出来,只见徐安安头发蓬乱,双眼通红,眼泪汪汪,满面泪痕,鼻尖粉红虽让人见怜,可由于天气太冷不争气的鼻涕不自觉的流出,显得可怜又可笑。
这厢徐安安还在呆若木鸡,陆之远看见她即将划过嘴角的鼻涕叫道:“徐安安,你的鼻涕!鼻涕!”
徐安安顿时一惊,天呐,她在干什么,刚刚经历了丈夫的背叛、离婚,现在又在楼下遇见了陆之远这个煞星,还当着他的面:流—鼻—涕—!徐安安一时间慌不择路,不知所以,而眼看着鼻涕越流越快,她只好抬起衣袖,掩耳盗铃一般“嗖”地飞快将衣袖怼到脸上,用力一抹,迅速的将鼻涕擦去。可哪知这睡衣是丝制的,并不能很好地擦净,导致脸上鼻涕眼泪混做一团,衣袖上也沾染了明显的透明污垢。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滑稽了。
陆之远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不由讪笑道“徐安安,你是来表演小丑的吗?”徐安安被陆之远笑得有些恼羞成怒,又不知道怎么回击,竟然一怒之下抬脚往陆之远的限量款球鞋上狠狠踩了去。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陆之远差点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不由得破口大骂道:“徐安安,你是泼妇吗?你在干嘛,你知道这双鞋全世界只有一双吗!”随着陆之远的喧哗,大厅的管理人员闻讯而来,正欲出声,一看是陆之远,又不敢贸然上前。谁知陆之远看到小区的物业、安保齐刷刷来了五六人,不由分说地长臂一伸将徐安安迅速揽在怀里,另一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背对来人。
徐安安顿时大失颜色,挣扎起来,正欲惊呼,陆之远低头悄声道:“大姐,你这副模样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只要你不怕你这副鬼见了都吓一跳的样子被物业看到,明天这栋楼可就传遍了你的八卦了,你自己想想清楚。”闻言,徐安安只好停止挣扎,由着陆之远揽着她,她的头埋在陆之远的胸口,心里羞愤不已,忽得想起什么不由鼻子凑近陆之远的外套,使劲儿蹭了蹭。
陆之远望向大厅两侧的物业和保安,只点了点头,徐徐道:“喝多了,有点闹腾。没事儿。”带头的物业经理见陆之远开了口,立马赔了笑脸到:“陆少,要不我请礼宾部的女管家将杨小姐送上去?”
杨小姐?陆之远闻言便知他们以为他怀里的是杨姗姗,将错就错道:“不用了,别扰了本少爷的兴致!”
物业经理当即明了陆之远的意思,带着安保和工作人员全部退出大厅,嘴上不时说道:“好的,陆少,有任何需要请您直接吩咐,山顶一号全体人员24小时为您服务”。
陆之远旋即便带着徐安安上了电梯,刷脸后,电梯便徐徐上升。电梯里陆之远悠悠然放开手,开口:“喂,徐安安,你抱上瘾了吗?你可是有夫之妇,虽然本少爷风流倜傥,可从不夺人之妻!”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徐安安打断陆之远,从他怀里抽离出来,狠狠地说道。
“那,徐伯伯呢?”陆之远嘴角上翘的问道,一双桃花眼默默然盯着一副大义凛然 怒气冲天的徐安安。
“我爹除外!”徐安安没想到自己的一杆子把自己爹也打倒了,转而改口道。
“叮—欢迎陆少回到山顶一号36楼-”随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36楼到了,陆之远快步走出,剩下徐安安一人站在电梯里踌躇不前。陆之远边换鞋边头也不回地说道:“你还愣着干嘛,你要顶着那副鬼样子又去吓唬谁。”
徐安安想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能去哪儿,刚和陆铭闹得不欢而散、摔门而出,自然也不能立马回去。再说,身上啥也没带,外面又下着雨,不如就在这里待会儿再做打算。于是也扭扭捏捏的跟着陆之远走了进去。还没等徐安安对陆之远住在顶楼这件事儿的惊讶回过神来,便先对这数千平的房子没有一件家具目瞪口呆了起来。
本来这房子就大,加之没有任何家具,显得更为空旷,甚至有些怕人。待走进客厅,陆之远扔下一句:“你自己随便坐”便扭头不知道去了哪里。徐安安一个人站在几百平的空空如也的客厅,心里嘀咕:坐?往哪儿坐?往地上吗?这人较之于读书时候的神经质无厘头更甚一筹了。
“徐安安,你干的好事。你弄了些什么脏东西在我外套上!”忽听得陆之远一声暴怒,他站在洗手间5米长的洗漱台前,发现自己粉色的L家秋冬高定外套竟然被徐安安弄得全是透明的粘粘的“不明液体”,不由震怒。
“陆之远,你这儿有多的衣服和袜子吗?”徐安安可怜巴巴地寻着陆之远震怒的声音蹑手蹑脚地指到他身后,答非所问地轻声说道。
“没有,冷死你活该。”陆之远没好气的回答道,一边嫌弃地脱掉外套往旁边的脏衣篓扔去。此时徐安安才抬眼发现这个盥洗室倒是区别于这个房子的空空如也,配置一应俱全。衣架上整整齐齐的堆叠着各色男式服饰。
徐安安看着没有好脸色的陆之远,心中自知理亏,想着大家萍水相逢,别人怎么说也算是帮了自己。自己却为了火气没地方发而捉弄于他,的确不太说得过去。于是又灰溜溜地回到客厅,抱腿坐下。房间里虽然开着暖气,但是温度并不高,徐安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真丝睡衣,双手环抱住双腿,头微微低垂。猛地,她发现自己出门时只穿着睡衣,连内衣也不曾穿!而刚才自己一直贴在陆之远身上…..徐安安越想脸越红,头越埋越低,这十多年没见过了,这一见面,真的是丢死人了!
陆之远听她没了声音,走出来发现她又呆坐在客厅,头深深的埋在双膝之间,当下猜想她是不是睡着了。心里不由嘀咕,这女人可真是心大!亏得他陆之远是正人君子,呸,就算不是正人君子,就徐安安现在这副鬼样子他也是敬而远之。
陆之远思考片刻去杨姗姗此前堆放衣物的房间,随便选了一件长款大衣准备给徐安安的搭上。正当他轻手轻脚地从她身后准备给她搭时上时,不想徐安安突然反过身,右脚用力一蹬,精准地踢在陆之远的小腿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使得他重心不稳直直得向前摔下去,谁知竟结结实实得摔在了地板上。“哎哟喂!”随着一声陆之远的一阵惨叫,徐安安厉声道:“你想干什么!陆之远!你这个绣花枕头,你别以为我孤身一人就能欺负我,我,我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鱼死网破!”陆之远不明所以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徐安安一副烈女模样,扯了扯嘴角,发现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被撕裂了,用手轻轻一摸,有些许血渍。抬手向徐安安展示血痕,不料徐安安以为陆之远恼羞成怒,要向自己出手,不由得双手紧紧抱住脑袋大喊道:“你要干嘛!”
陆之远只觉无奈,想不到自己堂堂陆家少爷要什么女人没有,这女人是不看新闻的吗,谢之安家不都把自己宣传得风流倜傥,玉树凌风,极具绅士风度吗?怎么她以为自己要趁人之危?还以为自己要对女人动手吗?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你说要衣服我好心拿给你,你又是在发什么疯啊!陆铭是眼睛瞎了吗,看上你了!”陆之远没好气的出言讥讽道,一边使劲儿扔下手到的大衣。
听到陆铭的名字徐安安浑身一紧,眼神暗了一下来,再一看见陆之远手里的大衣深知自己又误会了他,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对不起。还有,陆铭他,的确已经看不上现在的我了,我们,要离婚了。”徐安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她明明与陆之远有十年未见了,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事儿呢?
陆之远被徐安安突如其来的话一震,顿了顿说道:“你这副鬼样子,哪个男人看得上!”
徐安安一口老血差点被他气得喷出来!好歹自己和他也有同窗之谊,再说自己是个女孩子,是个男人只要看见她这副模样也应该出言宽慰几句,这人果真是个煞星。徐安安被他的话气得抬头正欲和理论一番,又对上陆之远那张妖孽般的脸,不同于陆铭的斯文温润,陆之远的长相更偏阴柔。几缕被雨水打湿的发丝零落在额前,剑眉入鬓,眼眸清澈,眼角含情,眼波熠熠,鼻峰凌厉但嘴角却微微自然上翘,双唇稍薄却水润粉嫩,皮肤白皙透亮,总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却最喜说出毒辣伤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