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午间飘着的热浪不知不觉间吹走了那片遮住太阳的乌云,火辣辣的光线再度笼罩了这清凉下来的小巷。高温骤降,静下来的蝉鸣更是冷不丁响起,猛地打破了柏林与陈可欣间的宁静,搅了两人此时的思绪。
陈可欣抬起头,对上了正回过神的柏林,她若无其事一般,仿佛果真听不见电话里乐瑶的声音,轻声道“我去上班了,柏林。”
“呃...嗯...好。你路上小心。”
不知是否在安慰与欺骗自己,柏林逃避似的当做她未曾听到。
拎着可印有‘美佳超市’标记装着工作服的袋子,陈可欣走进了这一片太阳光下,离柏林的视野越来越远。
目光中,陈可欣那单薄的身影让柏林对生病的事无法忘怀。就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他心中。
柏林感觉的到,她得的不是什么小病,否则也不至于在刚才那么突兀的挂了医生的电话。加上穿越时与他说的因为病没法照顾妮妮的言论,想必未来的他是多少知晓她病情的。既然去医院检查过,现在家里可能还有病历在...
思考到这,在意的他便在家里寻查了起来。
好在家并不大,能放东西的除了柜子里的抽屉也没什么地方了。果不其然,找了一圈后,柏林确实寻到了几张病历单。他在病历上找了几遍,觅到了‘先天性遗传心脏病’类的字眼。
虽然关于医学方面的知识,柏林是一窍不通的。可‘心脏病’这种危险的词,他长这么大,无论是教科书上还是电视上,见过的实在不少。潜意识的认知中,这就是一种治疗很麻烦且治疗数额极大的病...
默默放回了病历单,坐回凳子上的柏林盯起冰箱上那张一家三口的合照发起了呆。
说实话,柏林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硬要形容,就像是一种空落落的压抑感...这是他未来的老婆,他不可能说到内心毫无波澜,不愿去治她什么的。不过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陈可欣谈起病是表现的是那么的无力,家里这种情况,连生活看起来都不容易,怎么拿的出一笔巨款治疗?
那不治疗,她会死掉的吧?
那该怎么办?
柏林转向正盯着一本老旧泛黄的小画册津津有味看着的女儿,更理解了陈可欣的无力。她得了这病,倘若离婚了,或是没治病去世了,妮妮如何是好?也就是如此,陈可欣才希望离婚后他能照顾妮妮的.。可他竟淡漠到选择乐瑶彻底抛弃她两....
与乐瑶的印象柏林还停在了学校午休上。
两人同桌了三年,要说是什么时候暗恋上乐瑶的,他也不清楚。长久的相处下来,他也不止一次产生过表白之类的冲动,只是总没有勇气付诸行动。而对于未来,他更没少做些与乐瑶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的白日梦,当知晓未来的他出轨乐瑶时,柏林一时间也不知是滋生了何种复杂的情绪。
他不想破坏这个家庭,可乐瑶怀孕的事,再度搅乱了他先前下的决心...
但不抛弃这个家,就抛弃乐瑶吗?
柏林突发的恨起了未来的自己,恨未来的他,为什么要毁了这个家庭,为什么耽误乐瑶,要留下这一堆事给他。
内心纠结了许久,柏林终是走出了屋外。午间的高温下,溢出的汗渍与涌入脑海的热量让柏林的脑子不是那么的冷静,他拨打了乐瑶的电话号码,嘟嘟嘟的几声,几秒后,乐瑶接电话了。声音是冷漠的“你还有什么事?”
“乐瑶,我想和你聊聊...就...咱们的事我还没想出解决方法,然后你先别冲动,不要打掉孩子,剩下的,等我捋清怎么处理再给你回复好吗?”
柏林说的很认真诚恳,可话中的虚伪与自私他内心表现的又是那么明明白白。可偏偏这份自私却又是他内心想法的委婉表达。
“你还想让我等吗柏林?我真的等够了。一年,两年,三年...你记得清我这这里等了你第几年吗?我再等,等到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着吗?你既然不想放弃你的家庭,那还有什么解决方法?要真想弥补我,对我好些,你把打胎费给我负责了就行,我现在没什么钱了。”
乐瑶略带冷漠与怨恨的声音比起突来的一阵清凉微风让柏林清醒的更彻底些。他一时怔住,不知怎么再去接话。
“我挂了。你愿意出钱再打电话给我。”
电话剩下嘟嘟嘟的回声...
清凉的微风转瞬即逝,它带走了些许燥热,却卷不走他的丝毫烦恼。
小屋里依旧是如蒸炉般的沉闷,回屋的柏林察觉到女儿被汗水打湿的些许鬓角,试图打开摆置在角落的风扇,然而风扇是坏的。看起来坏了有些时间了,上面铺了一层薄灰。
坐回座位上,见女儿不被高温影响的认真状态,柏林没忍住想与女儿套点亲近,避掉之前的些许隔阂,尽量让自己笑的更温和些,道“妮妮,这个画册很好看吗?”
妮妮抬起头,眸子里对他不变的怯意的隔阂,脆生生道“妈妈说,让妮妮多看书。妈妈现在工作多攒些钱,等妮妮明年四岁半了,就送妮妮去学校读书。”
“啊...这样啊。”
柏林愣住。
是啊,他光想着工作方面了,没考虑女儿的事。她年龄明显接近读书年龄了,是要去幼儿园读书了呀。
陈可欣攒钱吗..
生活费,乐瑶说的打胎钱,妮妮读书的费用,柏林发现,未来生活的任何地方,都需要用到钱。而这些不再是学生时对父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般了,钱都要需要他出,而他没有...
柏林停下了与女儿的对话,下意识微微避开了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并非不知该如何与女儿继续交谈,只是他生怕再次面对女儿的希冀目光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安抚内心的不安...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转动,距离陈可欣出去上班已过了1小时。
忽然间,‘咚咚’的两声敲门声再度搅了屋里的宁静。
柏林抬起头看去,屋外依旧是明亮的午间,火辣辣的太阳映着。屋门口站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她身材略有些臃肿,一双略粗的眉毛给人一种异样的凶悍感。她冷冷看着屋内的柏林,淡淡道“柏林,该交房租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