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如蒸炉般的闷热,窗外不见一丝凉风,就连呼吸都是沉甸甸的。此时,已是过了午饭的燥热午间。陈可欣收拾好了饭桌,在平房外水槽上清洗着碗筷。挂在墙上的灰色老旧时钟滴答滴答的转着,柏林估算了下,现在距离他穿越已经过至少1小时了。
1小时了,他期待的身体仍旧没变化,脑子也没特殊系统,更不存在任何非凡能力....缺乏锻炼的身体甚至有些扛不住这熬人的热。
一些与方才不安的料想越来越符合,柏林开始有些慌了。
他难不成,真的只是个穿越的普通人?
“柏林,我要去上班了。”
忽然,陈可欣传来的声音打破了柏林不安分的遐想。他抬起头看去,眼前陈可欣放置好了碗筷,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接着那张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再对向他,轻声开口“我只请了上午的假,超市下午的班我得去上。你在家...看一看妮妮可以吗?”
“啊?啊...好的,你去吧。”
柏林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上班?
对啊,成年人世界,都是要上班挣钱的呀。哪是和读书一样,整天无所事事就行了?
只是刚想倒这,柏林突生一个叫他感到奇怪的念头——自己现在也是成年人了,奇怪,陈可欣去上班了,自己不用去吗?
疑惑中,柏林目光下意识的游荡在这间老旧简陋小屋,脑中情不自禁的衍生出了那么一个回应——难不成,未来的我,没有工作吗?
柏林开始了猜测。
而缺乏锻炼的身体,不像经常打扮的邋遢样,贫穷的家庭,加上这时间还能无所事事的坐在家里,结果已是那么简单的一目了然.....
一阵热风荡的平房门口老榕树籁籁作响,被惊扰的蝉拼命鸣叫了起来。热浪涌入小屋,卷起柏林乱糟糟的刘海,露出的那双布满着茫然与彷徨的眸子。
从刚穿越开始离婚的不知所措,再到现在发觉的家庭问题的难以接受,最后只是个普通的穿越者身份的惊慌,在这阵嘈杂的蝉鸣中,窜起来的一切让柏林的思绪更加的紊乱不堪,他不知如何去接纳与承担这一切。
难不成他要去工作吗?可他又能做什么工作?
小说里穿越者不都是不缺钱,不缺美女,轻轻松松过着每一天吗?为什么他的不一样?!
一堆问题挤进了柏林的脑海。
柏林实际只是个17岁,且还有些好吃懒做的高中生。或许感情的问题他能凭借心性去率真的处理,可家庭贫穷的问题是他不知怎么面对的。他的世界观是单纯而简单的。他下意识的产生逃避的心理,但又不知该如何逃避这一切...
“妈妈,水杯里没水了,我够不着...”
妮妮的声音让柏林再回过神,他投去目光,女儿站在高卓前,朝着床边的陈可欣喊道,陈可欣回道“柏林,我在穿鞋子,你给妮妮倒一下,可以吗?”随后,女儿妮妮那双清澈眼睛看向他,旋即低下了头,顿了下,又小心翼翼的再仰头望着上面的大水壶,
“哦...好,我去给她倒。”
柏林起身,他接过女儿手上那掉了漆的铁水杯,在水壶中倒了温水,递给了仅有他膝盖高,瘦瘦小小的女儿。
“谢谢爸爸...”妮妮脆生生的喊道。
柏林对上了她怯怯的眼睛,但很快,她就低下头,小心翼翼抱着水杯,坐到了小凳子上。
只是这一刹那眼神的交接,柏林突然涌出一股难受感。那不是最开始面对陈可欣抱着女儿离去时的酸涩,是一种更纯粹的,难以描述的情绪——为什么她会怕自己呢?不是自己的女儿吗?
他抬起头头,看向凳子上的女儿,再望着床边的陈可欣,渐渐视线里是屋里的一切,他也很轻松就将这间小小的屋子一览无余。昏暗,简陋,老旧。在屋外太阳光映起的些许光线下,还给他一种不适的压抑感。
柏林沉默了下来。
这不是他曾经幻想未来的家庭。没有半点幻想中的美好,甚至连一点温馨感都察觉不到...
注视着女儿消瘦的脸庞,原先的逃避与茫然被他瞬间压了下去,生出了一股让他有些燥意的烦琐。似乎有那么一个念头奇怪的驻扎在了他脑海深处——他不愿意让这个家继续这样下去...
“妮妮,妈妈去上班了,你在家乖乖听爸爸话,知道吗?”
陈可欣走到了女儿面前蹲下,摸了摸她小脑袋,认真嘱咐。
“我知道了,妈妈路上小心。”妮妮用力点头。
陈可欣转身要走了,就当柏林准备坐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接来下该如何是好时,忽然,一阵叮铃铃的铃声响起了,是柏林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当即愣了住,上面标着乐瑶的名字。
方才由于家里的这些问题,他几乎把乐瑶的事给抛之脑后了,现状都没想好去怎么解决....
铃声响起的偏偏不是那么个好时候,将要离开的陈可欣亦停下了步伐,她转过头,投来了复杂的目光,女儿仰起头,怯怯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里,仿佛藏有些许希冀...
半晌,柏林接起了手机。
“喂?”
“柏林,你离婚了没?我都等了你1个多小时啦。”手机那边,果不其然,传来了乐瑶有些许沙哑好听的催促声。
柏林顿了顿,如实回复道“没..没有...”
乐瑶当即静了下来。
这刹那,柏林下意识抬起头,与门口目光开始转为不安的陈可欣对视了一眼,看着她憔悴病态般的脸蛋,忽然,不久前她拉着妮妮转身离去的身影再次浮现眼前,那股心酸感再次涌上了心头。这次未等乐瑶接话,柏林一咬牙,再道“乐瑶,我打算不离婚了....”
“我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下一秒,手机里,传来的是乐瑶带着哭腔的声音“你总是在骗我,高中起到现在,每次都是这样。好,你既然反悔了,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我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再介入你的家庭。孩子我会去打掉的。”
那哭腔越来越重的话音一落,乐瑶直接挂断了电话。
解决问题的速度比柏林想的还要快...可乐瑶最后的话却是让柏林杵在了这闷闷的小屋里,良久没有任何反应——孩子,会打掉?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怀孕了?
柏林偷偷瞄了陈可欣一眼,在她那掺杂着不知何种异样神色的眼神里,他读不懂是多少复杂的情绪。
她听到了吗?柏林不禁产生这个问题,接着他升出一丝祈祷——希望她应该没有...我没有开扩音...她兴许,只是听到了我的拒绝呢?
可柏林头也不敢抬,他不敢去看陈可欣的眼睛。
屋里静悄悄的,屋外蝉鸣拼命的叫着,它在这因高温少了往常喧嚣与嘈杂的城市里,卖力的添着生气...
偏偏又是这一刻,再是叮铃铃的手机铃声响起。
不是柏林的,柏林看向陈可欣,她轻咬着嘴唇,接起了电话。
“你好...”
“你好,陈女士。我这边是第一人民医院的。关于您病的事,您考虑好是否要治疗了吗?您这病情再拖下去,将会错过最佳的治愈期的,到时...”
嘟嘟嘟...
陈可欣急忙摁掉了电话。
她低垂着眸子,也低下了头。
柏林怔怔望着她,病?
他想起了刚穿越时,陈可欣与她谈的病...
乐瑶的怀孕,陈可欣的病。
柏林感觉人越来越乱了....他更加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