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采用钢钉更牢固,但在尸体上留下铁器是天大的忌讳,而且也容易造成尸体霉变。所以我们一般都用木头做材料,而且得是阴凉处生长的柳木,这种木头属于阴木,不会冒犯到尸体。
三根木钉,分别从脊柱侧面的三条骨槽中钉入,丝毫没有破坏尸体,也不需要借助螺母,而是利用老祖宗的榫卯手段去卡牢;
又快速又漂亮,不到两分钟就把断腰续上了,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这血腥的行当,在您手上,可真成一门艺术了……”连老张都忍不住感叹。
姥爷什么都没说,回到了车上,让我直接开到附近的兰心殡仪馆。
我不太明白,他就说,因为那家殡仪馆离警.队最近,而警.队需要殡仪馆的冰棺来冻尸。
我更纳闷了,难道不该先尸检,再把家属找来收尸吗?
这次姥爷沉默了很久,才眼神复杂的望向那具无头尸,叹道:“家属?他们找不到的……”
我愣了愣,突然有点头皮发麻。
“姥爷,你是不是认识那具女尸啊?”
姥爷好像没听到,闭上了眼睛。
我也没敢多问,心里却笼罩上了一层不祥的阴云。
等到黄昏时分,警队真的把尸体运到了兰心殡仪馆,征用了一台电力冰棺来冻尸。
尸检已经完成了,可以开始缝尸了。
但具警方说,丢失的头颅始终没找到,可能被卡断在轿车残骸里了,还在搜查,而且身份证件也没找到,暂时无法确认死者身份。
听说我姥爷愿意免费缝尸,殡仪馆老板自然再乐意不过了,特地给我们把场地空了出来。
不知为何,向来巴不得腾出机会给我实践的姥爷,这次不准我接手,甚至不让我靠近。
“姥爷,你是不是真的认识这具女尸啊?”我守在门口,再一次忍不住发问。
太古怪了,姥爷还从来没免费帮别人缝过尸呢,毕竟这是份既血腥又辛苦的工作;
而且触碰他人尸体,是很不敬的,所以必须收钱,因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就叫师出有名,是一种丧葬业的忌讳。哪怕再穷的人,姥爷也至少会收一块钱意思一下,而没家属给不了报酬的,姥爷是坚决不接手的,怕沾上脏东西。
为什么宁可冒犯忌讳,也要替这具无名尸体收敛呢?
姥爷回过头来看着我,垂下去的双手还在滴血,很突然的问道:“阿泽啊,你知道缝尸之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复原如初?”
姥爷摇摇头,将右手抬到了灯光底下观赏。
手在颤抖,亦如他莫名兴奋起来的瞳孔:“是化腐朽为神奇!”
“但,这是逆天之举,必遭天谴……”
什么意思?
“那您做到了吗?”我好奇道。
姥爷八岁起跟着太姥爷入行,从业已经五十余载了,将世代传承的缝尸手艺发扬到了更高境界;
如果连他都没达到那所谓的化腐朽为神奇之境,那恐怕业内就没人能达到了。
然而他没回答我,只是怪异的、直勾勾的看着我,令我莫名的感到发毛。
姥爷重新忙碌了起来,还让我弄来了一些面团跟浆糊,是用来做头的。
我入迷的观摩学习,姥爷却突然背对我说:“阿泽啊,你记住,缝尸匠只能修补尸体,却修复不了残缺的人心,人心像禾苗一样,怎么种就怎么长,所以断不可有害人之心,更不能没有防人之警惕,要慎独而行、广积善德、渡人渡己,这也是你父亲给你取名李承泽的原因,就是希望你承人之长,泽己之优;”
“还有件事情,你务必要办好——”姥爷停顿了一下,眼神复杂了很多:“等到我下葬那一天,除了你之外,不能有任何人在场,对外就说我出国旅游了;而且,你不可以瞻仰我的遗容,也不要立牌位,最好将我带去草原天葬,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切记……”
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忍不住道:“姥爷,怎么突然说这种话?您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姥爷只是不耐烦的挥挥手,让我早些回去,说这具尸体很难补,他得忙活一整夜。
姥爷向来疼我,却也是个说一不二很严厉的人,我只好出去。
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就悄悄在大门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叮铃哐啷的嘈杂声,惊醒了我。
眼一睁开,就看见两个阴阳冲着我敲锣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