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邪

　　如果你发现了一具死尸，尸体身上还带着百万现金，你会怎么办？ 
　　是选择报警？ 
　　还是把钱拿走，任由尸体曝尸荒野当做没看见？ 
　　看着眼前被河水泡得发肿腐烂的尸体，我陷入了人性挣扎的两难境地。 
　　这是一具中年男性的尸体，浑身水肿，尸身严重腐烂，身上斜挎着一个登山包，脸都泡得脱皮了，死了至少也有四五天时间。 
　　我当场就吓得腿软，毕竟是人生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横死之人。 
　　“你看你这怂样，不就是一堆死肉嘛，有啥怕的？” 
　　老严抽着烟笑话了我一句，然后把烟头朝河里一弹，大步流星的走向死尸。 
　　我叫姜明，二十五岁，和老严一起在镇上的巡河大队上班。 
　　老严是我们巡河队的队长，全名叫严东华，四五十岁的样子，骨子里有着老油条混迹江湖多年的奸诈和狡猾，属于那种刀头舔蜜的狠人性格。 
　　听说他以前当过黄河水鬼（捞尸人），在水里捞过的尸体一双手都数不过来。 
　　只见他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一片生姜含在嘴里，入水一把拽起尸体的衣服就将他拖到了岸上，仔细看了看后道：“这人八成是溺死的，从尸体腐烂程度看，死了大概有一周了” 
　　尸体都泡成了这样，还能看出怎么死的？而且还知道死亡时间？ 
　　我胃里酸水直冒快吐了，嘴里含糊不清的问：“你咋知道的？” 
　　老严轻笑一声：“当你干了十几年捞尸人后，这水里的尸体怎么死的你也一眼能看出来，赶紧给派出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出警。” 
　　说完，他的目光看向尸体身上背的登山包，眉头微微一皱，顺手就从尸体身上扯了下来。 
　　我拿起手机刚准备拨打，身后却猛然传来老严的喊声：“小明，先别报警，你过来看！” 
　　我一时愣住，拿着手机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骤然瞪大。 
　　尸体随身背着的登山包已经被打开，里面竟然是用防水袋包裹好的一沓沓钞票。 
　　我心头巨震，忙不迭的跑过去。 
　　老严已经将钞票倒出，红通通的散在地上，快速的数了一遍，一沓五万，刚好二十沓。 
　　“真钱还是假钱？” 
　　我不成器的咽着口水，眼神发亮，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 
　　我以前在厂里打过螺丝，曾无意中瞥到过财务电脑上的钱数，后面都是一大串零，其实没什么感觉，因为就是一串数字。 
　　可现在实打实的钞票堆在眼前，给人的那种震撼冲击力是难以形容的。 
　　“真钱，全是真的！” 
　　老严也很激动，身体都因为兴奋而跟着颤抖。 
　　我有点好奇，这年头谁身上会带这么多现金？ 
　　而且还用防水袋裹好，似乎知道自己要失足落水一样。 
　　再一看尸体，脸已经被泡得发肿，只能勉强看清楚大概的五官，穿着也很普通，不像是有钱人，更像是镇上煤矿里拉煤运货的司机。 
　　果不其然，老严又从尸体的衣服里翻到了他的钱包，里面有身份证件、驾照以及某煤矿运输证，但没有找到手机，兴许被水冲走了。 
　　死者叫李有德，四十七岁，家住三合村，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多的线索。 
　　“老严，你说这人怎么会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 
　　我有点想不通，这年头都是数字交易，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这么多现金，而且从尸体的穿着打扮以及生前的工作来看，不像是有钱人。 
　　老严皮笑肉不笑的道：“可能钱就不是他的。” 
　　我猛然一惊：“你是说这钱不干净？” 
　　老严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眼神灼灼的盯着我： 
　　“小明，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想绕弯子说废话，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报警，让派出所处理尸体，这钱咱一分都不能拿…… 
　　二，把钱分了，当做什么也没看见，这里没人没监控，连鬼影都没一个，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也不会知道是我们拿了钱。” 
　　我皱了皱眉，陷入了人性挣扎的两难境地。 
　　说心里话，这么大一笔钱，谁不想要？ 
　　而且又不是偷来抢来的，捡钱并不犯法。 
　　但我心里却非常忐忑。 
　　捡千儿八百，顺手就揣兜里了，就当是运气好。 
　　捡一百万，而且还是死人钱，我会心虚，会考虑到很多，越考虑越胆小。 
　　毕竟谁知道这钱是怎么来的？ 
　　如果是赃款怎么办？ 
　　会不会吃官司？ 
　　现在不明财产来源管控如此严厉，又如何证明钱的来龙去脉？ 
　　家里就我一根独苗，不像老严孤家寡人一个，真出了事，我家人咋办？ 
　　我很想要，但又有点不敢！ 
　　见我犹豫不决，老严眼神火热直勾勾的盯着我：“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你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我心虚问道：“如果拿了钱在报警呢？警方怎么会知道我们捡到钱？” 
　　老严嗤笑一声：“别抱有侥幸心理，现在的刑侦手段多高明你不是不清楚，何况死者家属如果知道他身上带有这么大一笔钱，到时警方肯定会追问我们，就算不承认，我们也会被警方列为嫌疑对象，钱拿了一分也花不出去，反而会成为烫手山芋。” 
　　我心中一凉：“你的意思是拿了钱不管尸体？” 
　　“还管个球！” 
　　老严骂着脏话：“把尸体扔回水里，爱往哪漂往哪漂，反正我们没见过，就算尸体最后被发现，也没人知道曾被我们中途截胡过。” 
　　老严这话，有点缺德了，可我心里也承认，他说的非常对！ 
　　想要钱，最好别管尸体，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一旦良心不安去报警，警方迟早会顺藤摸瓜把我们揪出来。 
　　老严继续循循善诱的道：“你不会真想在这种小地方当一辈子的巡河人稀里糊涂的过完一生吧？” 
　　“你爸妈都老了，你不想出人头地让他们脸上有光，后半生过个好日子？” 
　　“有了这笔钱，就能改变你眼下的生活和命运。” 
　　“又想要钱又想不昧良心当圣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老严每句话都如重锤敲击在我的心里，农村穷小子谁不想出人头地光宗耀祖，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说心里话，不拿，我舍不得，但拿了这钱会很烫手，这是毋庸置疑的。 
　　考虑了很久，我心里做了决定，这钱不能拿，拿了百分百会出事。 
　　我抬起头看向老严，刚想说出我的决定，却见凄冷的月光下，老严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邪火。 
　　而他的右手则死死的握紧腰间的警棍，这是派出所给我们巡河大队发的巡逻装备，巡河时遇到特殊情况可用以自卫！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后背嗖嗖发凉。 
　　这笔天降横财，老严铁了心要拿，倘若我不同意，他会不会为了钱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答案是肯定的！ 
　　老严的性格就是那种刀头舔蜜的狠人，此地又是深山河谷人迹罕至，把我杀了随便挖坑一埋，不知多久才会被发现。 
　　沉吟片刻，我把心里话咽进肚子，咬着牙道：“你别说了老严，富贵险中求，我都听你的。” 
　　老严不着痕迹的把手抽离警棍，咧了咧嘴：“跟我一起把尸体抬回河里，记住脱衣服把手包住，别留下指纹。” 
　　其实每年都有不少人溺死在南涧河，警方打捞尸体后，只要确定是溺亡，基本上就会结案，很少会像电影里那样，但凡死个人都要法医检查啥的。 
　　农村没那么多讲究，除非是死者家属坚持死者是被谋杀！ 
　　不过，仅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老严这人，水很深！ 
　　我们拿着手电走进水中，他抬头我抬脚，刚要往深水区抛的时候，忽然我就瞥见尸体的小腿位置不太对劲。 
　　当即眯眼仔细一看，脸色瞬间一变。 
　　只见尸体小腿处，有一道很深的淤青印记，极为显眼，像是被人用手死死地拽过，而且力道很大，导致小腿都凹陷了下去，连腿骨都变形了。 
　　我惊呼喊道：“老严，你看看这是啥？” 
　　老严闻声回头，见我脸色惊恐，也看向了尸体的小腿。 
　　仅一眼，他神情骤变，脸色瞬间煞白，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呆愣的松开了手。 
　　尸体的上半身哗啦一下就砸进水里，溅得我满身都是。 
　　他惊声喊道：“小明，这钱不能拿，这人死得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