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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梦荡心沉

杞国纪 留明月 3749 2024-04-03 11:20

  

术法室的石门缓缓开启,十岁的女孩,习惯性地在进门的时候朝先祖石像行跪拜之礼,随后她站起身,走到一边的石榻上,开始一天的心法练习。

她是那么地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其他一般大的孩子断没有这样的定力。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女孩练完了一套心法,终于睁开眼睛喘了口气。环顾熟悉的石室,每一丝每一毫的痕迹都是那么了然于心,这间术法室,从记事起就占据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是独属于她——姜氏嫡女若夜的术法室。

橙红色的夕阳光线,透过高墙上的窗子照进石室,在对壁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光影,女孩下了石塌,默默走到先祖石像前,出神地望着那美丽圣洁的面庞。那是姜氏第一代祀命宓光,若夜自小最崇敬的人,一个为了扭转杞国命数而以性命相搏,最终制服了天外恶龙的传奇女子。因为她的牺牲,杞国得到来自恶龙的强大能源,宓光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杞国的资源衰竭延迟了整整一千年。

宓光的传说,件件都令小若夜着迷,尤其是一个世代相传的预言,当千年后恶龙的能源竭尽,姜氏会再次诞生一名延续杞国命脉的祀命,那是宓光的转世。

于是,若夜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必须继承宓光先祖的遗志,在千年后的这一世,再续杞国地脉。实际上,在若夜出世前的五十年间,杞国的环境已然发生急剧的恶变,天灾频繁,资源匮乏,各地战事纷乱,太微王朝的统治日渐风雨飘摇。

而作为第一大祀命家族的姜氏,也面临长祀命逐年老去,各房膝下皆有子无女的窘迫局面,祀命家族的男子能承接家业,却无法继承来自先祖的灵力。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家族世代传承的荣誉和国家的命数,整个姜氏都背负着极其沉重的压力,直到若夜的呱呱坠地,才让多少人放下了心中大石!

据说,当虚弱的母亲接过产婆怀中的若夜时,当场便忍不住痛哭失声。

石室里越来越黑暗了,最后一缕阳光也敛去之后,只管望着石像出神的女孩才点燃了蜡烛,准备行最后的跪拜之礼再离开。就在烛光乍起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她分明看见石像的眼里流出了滚烫的热泪,一滴一滴打落在自己的手心。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晕眩,最后失去知觉。

恍惚之间,又是一个梦。

在遗世独立的雪隽峰,草庐的竹篱外围,一名白发苍苍的拄拐老者傲然而立。

长祀命拉着若夜冰凉的小手,殷切叮嘱着小若夜要好好照顾自己,听师尊的话。清晨的凛凛冷风,卷裹着漫天大雪,掩盖住渐行渐远的姑母的背影……老者冷冷地看了若夜一眼,转身走回草庐,若夜紧跟上去,不多话,也不多事。

从今天起,五年之内,不得离开雪隽峰,不得有哭声,不得思念亲人,如此,你的恶疾才有五成的治愈机会,明白吗?

平静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从老人的口中发出,若夜强忍住心中的恐惧和想哭的念头,懂事地点头。

从此每日早起,跟随师尊练习强身之法,一日只食一餐,午后背诵比家族术法还艰涩百倍的古怪经文,学习如何更准确地测算天机,还要自己洗衣做饭,担水劈柴……诸如此类,每日都是繁忙不已。

师尊不苟言笑、喜怒无常,每日除了教学和治疗以外,师徒对谈不会超过十句话,然而有时候小若夜会从他偶尔正视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一丝莫名的期待与赞赏。

那种眼神,并不与她多背了几遍经文、提早学成了几套术法之类的成绩相关,那种眼神,就像……对了,有几分像族人瞻仰宓光先祖的圣像时一般。

那一日黄昏,夕阳红得刺眼,雪隽峰顶头一回出现落日与大雪并存的绝美景象,已在雪隽峰平稳度过第五个年头的若夜,一路赞赏着奇景,心情因即将下山返家而说不出地雀跃。

从山腰担柴归来,刚走进门,拂去一身的雪,一抬头……却只见到一双冷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那眼神锋利如刀,任谁见了都会心头打个寒颤。

“若夜,这是你的师兄,列兵权。从今夜起,他就是你的丈夫。”

师尊抛下这样无情无绪的一句话,便走出门去,砰地一声带上房门。

丈夫?师兄?

若夜呆了半晌,才自这突发事件中反应过来,不由得又惊又怒。

师尊的玩笑未免开大了!祀命的婚姻是非同小可的国家大事,岂能任由个人自行做主?况且,对眼前这个人,自己第一眼就没有好感。

“你,就是师父收的女弟子,姜若夜?”眼前的军装少年傲然而立,身形笔直,一手轻扶悬挂腰间的军刀,晶亮的眸子瞪着若夜。

若夜本能地往后退一步,道:“为何我从没见过你这个师兄?”

“我从军五年,你上山,正是我下山。”

列兵权说着,竟将军刀解下,啪地按在桌上,随即他开始动手解自己军服的扣子,并沉着地走向若夜。

若夜一连倒退三步,险些撞到门上,整个人强作镇定:“且慢,请你先考虑这样做的后果。”

“你难道没听刚才师父说什么?”列兵权完全不理会若夜,出手刚猛迅捷,几招之间便轻松将她制服。

若夜不是没有武功的弱女子,此刻纤细的手腕却被他一双有力的大手握得生疼。

“放开我。即使要我嫁你,也得让我明白是为什么?”若夜既不服输,也不露出半点恐惧和屈服之意。

“师父的安排绝不会错,你我照办就是。”列兵权面无表情说道,却并没有再进一步做什么。

“荒唐,你可知我的顽疾已然痊愈,后日便要下山,不久将成为祀命司的首席祀命……”

“我会有足够的资格娶你,这点你不必考虑。”列兵权打断她的话,他没耐心啰嗦下去,伸手就想解开若夜的外衣。

“那你错了。历代祀命必须守身如玉,如果你还想要前途,就放开我。”若夜的声音已带着明显的颤抖,内心害怕至极。

列兵权闻言果然略有迟疑。却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冷漠而严厉的斥责:

“我徒,牢记为师之言!想要成就霸业,你必须得到姜若夜之力。”

“师尊,您这样对待若夜,太不公!”

若夜大喊一声,挣脱列兵权的手,用力拍着被关紧的门,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和慌张。

“若夜,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过了今夜,你可以继续祀命之路。”

在这句话之后,无论若夜怎样苦苦哀求,也未能再得到任何回应。

师尊言下之意还不够明白么?他们需要做的,仅仅只是男女交合,甚至连婚姻都不是必须,这对心高气傲的若夜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耳畔忽起风雪之声,时远时近,列兵权的身影幻化成了无数把锋利的军刀,直冲自己飞来……眼前一晃,世界一片空白,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叫做雪隽峰的地方。

太微宫正殿。

新晋大祀命的姜若夜,庄严行至入口,通报过后,她首次觐见了国君与两名佐政王,烈王与圣王。

此外,首次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天纪司都督君仲治。

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进位,都被认为是杞国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贤者,果然一见如故。

那一次的觐见,通过姜若夜的推荐,列兵权正式结识了圣王,并从此深得赏识,平步青云。

若夜以为,这样做就算扯平了自己和列兵权之间的纠缠,还清了那一夜他没有侵犯自己的那一点可怜的恩情。

师尊死了。

一轮血色残阳,映照着亘古悲凉的雪隽峰。

在那嶙峋至高处的独日岩,枯瘦的老者斜倚古松,用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神色,默默俯瞰着杞国山河……闻讯赶来的列兵权和姜若夜,只能无言地跪在一旁,陪伴着气尽力空的老者,眼睁睁看着他在最后狂乱的笑声中缓缓闭上了双目。

对于独日老人神秘的一生,世人所知甚少,包括他的两名徒弟在内。

皑皑白雪,千里葬枯骨。

突然间,所有熟悉的人们都在争先恐后地问着自己,独日老人是谁?列兵权是谁?你是谁?姜宓光又是谁?

那年狼烟遍地,邓昭将列兵权的尸体带回王城。

水火不侵、刀枪不毁的枭雄身躯,令众人除了惊诧之外毫无办法,于是强举祀月祭,得到了神明之意。

将列兵权葬入雪隽峰的那一刻,若夜已经感觉到,或许自己的命数也将在不远的未来走到尽头。

这是她的选择,编织了一个小小的谎言,瞒尽了杞国上下。

其实荡荡红尘间,谁人不惧死?

这一天终究是来了。

傍晚时分,分发完瘟疫药方的若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雪隽峰,发现列兵权的墓再度异动,若夜起初不以为意,照常驱动灵祷,然而这一次却不奏效。

半个时辰过去,她心力交瘁,异动却越加暴烈,就在她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的一瞬间——

一条参天巨龙,冲破列兵权的墓飞腾而出。

巨龙盘旋在天际,咆哮,嘶吼,示威……仿佛在发泄压抑千年的威能,仿佛在宣告一种绝对的统治和占领。

不知为何,片刻之后,龙形开始涣散。

她抓准时机,豁尽全力加强灵祷,缓缓将龙气收回了墓中。当最后一点龙气敛入封印,她已形神俱衰,只感眼前一黑,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上脱离而去。

额心一暖,若夜睁开迷蒙的双眼。

眼前只见一张硬气的脸,在昏黄烛光的映照下流露出关怀的神色,是郑魂,他手中还捏着一方热巾,原来正在替自己擦拭额头的冷汗。

若夜心想,原来我还活着。

她不能动弹,也无法言语,只有梦中一幕幕包裹着谜题的往事,还在眼前恍恍惚惚地重演着。

若夜的身躯微微颤抖。

“不要说话,你需要静养。天大的事也等身体好了再说。”郑魂看出她心神不宁,那双晶滢的眼里闪烁着不安,雪白的面颊也因整夜的噩梦而更加苍白,沁出了泠泠冷汗。

若夜闭上双眼,努力调和气息。

昏暗的灯下,郑魂安静地守在若夜的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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