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中,薛婉清的后脑勺,撞在了池塘中间的一圈石头上。
一团血色在水中蔓延开来……
谢知微站在岸边,冷冷地看着薛婉清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前世今生在她的脑海中反反复复地呈现。
一时间,谢知微眼中冰冷如霜。
真是想不到啊,她居然重生了!
这么快,她和薛婉清又见面了!
时至今日,谢知微都想不明白,前世薛婉清为何要将谢家斩尽杀绝?
她在谢家生活了十多年啊。
哪怕她偷偷爬了萧昶炫的床,谢家依然不曾亏待她,
为她准备了一百二十八台嫁妆,无一敷衍。
“救命啊,快救命啊,你们快救救姑娘,姑娘快不行了!”
薛婉清的丫鬟木香第一个醒过神来,尖叫出声。
惊愣中的下人们也赶紧一窝蜂行动起来。
两个会水的婆子连忙跳进了水中,朝薛婉清游过去。
谢知微冷冷地瞥了一眼,转身朝后院走去。
袁氏深吸一口气。
她越发看不透这个继女了,又不放心,忙追上去。
“湄湄,让嬷嬷们背你回房吧!”
“站住!”
母女二人抬眼望去,见月洞门处转出来一个老太太。
她身后,丫鬟仆妇跟了一片,威风凛凛,排场极大。
“于嬷嬷,给我掌嘴,狠狠地打这心狠手毒,不良不恭的东西!”
老太太目若利箭,朝池塘边看了一眼。
外孙女已经被救起来了,看她湿淋淋的一身,紧闭的双眼,苍白的小脸,顿时心疼不已。
于嬷嬷走到谢知微跟前。
她微扬着下巴,斜睨谢知微,阴阳怪气地道,“大姑娘,得罪了,奴婢要动手了!”
说完,她撸了撸袖子,露出一双如鹰爪般的手,高高地举起来。
谢知微瞥了那只手一眼,朝老太太看去。
“祖母,敢问孙女做错了什么,祖母要这般惩罚?”
说是祖母,却不是亲的。
谢知微的亲祖母早就去世了。
眼前这位老太太,冯氏,便是祖父娶进来的继室。
冯氏快被气中风了。
她的宝贝外孙女儿都快没命了,还不是被这个小蹄子给害的?
她居然这么理直气壮地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不孝不悌,难道不该受罚吗?”
“表妹死了吗?没死吧?她先推孙女落水,孙女推她落水是教育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这也有错?祖母若想罚孙女,待回府之后,问过祖父,祖父觉得孙女该罚,孙女再领罚不迟!”
“你……”
冯氏身体摇晃,如风中残叶,“你是觉着,连我都没有资格教养你了?袁氏,是这样吗?”
袁氏站在旁边,低头垂目。
“母亲,媳妇不是湄湄的亲生母亲,媳妇不敢说什么,怕世人说媳妇苛待继女。”
冯氏双目瞠圆。
她指着二人,双手颤抖。
“好,好,好,我算是明白了,我也是元柏的继母,你们的意思,我这当继祖母的,没有资格教养你这个继孙女,既是如此,你们也不必跟着我回府了!”
“孙女遵命!”
谢知微不以为然,她抬头直视冯氏。
“孙女和母亲就留在法门寺,还请祖母把我母亲的嫁妆还给我!”
袁氏不动声色地朝谢知微看了一眼。
她当然知道,谢知微口中的“母亲”指的是她的亡母崔氏。
崔氏与谢氏一样,诗礼传家逾百年,世代簪缨。
而崔氏当年乃崔家嫡长女。
嫁到谢家的时候,两百五十六台嫁妆,十里红妆,震惊朝野。
崔氏死后,这么多年,嫁妆都是继婆婆冯氏,在帮忙打理。
冯氏一听这话,简直惊呆了。
崔氏的嫁妆之丰厚,这么多年,无人出其右,价值多少,冯氏比谁都清楚。
吃进嘴的肉,谁舍得吐出来?
冯氏一向很能拿捏这个孙女,从未想过要把崔氏的嫁妆还给谢知微。
崔氏的陪嫁中,铺子、田庄、家具器皿、金银玉器、布料、古玩字画等等,无一不是精品绝品。
她早就挑了好些出来,准备将来给婉清这个外孙女陪嫁。
怎么可能会还给谢知微呢?
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就跟白眼狼一样,养都养不熟。
冯氏在打量谢知微的同时,谢知微也在思忖。
前世,若非冯氏非要在姑母死了之后,把薛婉清这个表妹接进府抚养,也不至于养出一头白眼狼。
今生,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染指自己的东西。
更加不会再让冯氏和薛婉清之流祸害自己的家人。
“怎么,祖母不打算把孙女母亲的嫁妆还给孙女了吗?”
谢知微长叹一口气。
“这满京城里,还从未听说,谁家的婆婆会占媳妇的嫁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知将来,四叔还怎么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