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向谁去

　　东陵王朝，兵临城下。 
　　尊贵无比的女皇君子曦被绑在了城墙之下。 
　　“楚将军，如果不想看到女皇陛下被凌辱，且管束好自己手下的将士。” 
　　君子曦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凤微羽，唇色发白，凉意遍体横生。 
　　十二年温言软语，共享江山朝政，她换来的就是亲手葬送了这祖上传下来的江山基业！ 
　　她以为凤微羽是与她真心与共，却是用了十二年的筹谋逼的她国破家亡！ 
　　凤微羽此刻并没有在意君子曦的反应，只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含笑道，“楚将军不想看着女皇被当中凌辱，就乖乖的别反抗，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就让堂堂东陵女皇在自己的宫婢们面前，在宫外这些将士们面前被当众羞辱！ 
　　君子曦看到穿着一袭玄甲战袍的楚宸率领铁骑而来，风尘仆仆的脸上布满憔悴。 
　　她从未想过，在这样的时候，竟是他攻破了皇城！ 
　　还为了保住她…… 
　　“只要楚将军不反抗，本相以人格担保，绝不伤害女皇一丝毫发。” 
　　一句威胁，一句承诺。 
　　君子曦完全没有料到，最终让楚宸卸下一身盔甲，功亏一篑的会是她！ 
　　她看着身姿提拔的男子被逼下马，看着楚宸当着千军万马被逼下跪…… 
　　看着他被粗重的棍子一下下砸在脊背上，砸断了脊骨，再也支撑不住挺直的身躯。 
　　鲜血从楚宸嘴里溢出。 
　　君子曦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双眸，狠狠地摇着头，泪水从眼角滚落。 
　　她张着嘴，悲痛到失语。 
　　只听到他对着麾下的将士们喝止，“任何人，不许……不许轻举妄动！” 
　　君子曦恨极了，她真恨啊，恨不得将凤微羽碎尸万段！ 
　　她恨不得能立即自我了断，也好过亲眼看着楚宸在自己的将士们面前被一寸寸击碎傲骨。 
　　她从来没觉得哪一刻，天地间会安静地如此可怕，只听得到沉木仗砸断脊梁的脆响。 
　　只见楚宸已经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颤抖惨白着脸看着她。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来晚了…… 
　　没能护下你的江山，你的亲人。 
　　君子曦颤抖着唇听他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恨到失控。 
　　“啊——！” 
　　“楚宸！”尖叫出声，君子曦冷汗涔涔坐起了身。 
　　倏然睁开的瞳眸里，残留着一片来不及褪去的惊慌骇然之色。 
　　“陛下！”外面响起一阵清晰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万籁俱寂的长夜，“陛下可还安好？” 
　　两名宫婢站在龙帷之外，惶恐地垂眸问询。 
　　子曦额上汗水晶莹剔透，绝世的容颜一片苍白无色。 
　　无意识地攥紧了身前被角，她缓缓转头，怔然注视着眼前陌生而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景致。 
　　寝宫里透着一片让人不安的寂静。 
　　子曦抬起手，看着自己白嫩纤长的玉指，眼底似惊似喜，似悲似痛。 
　　眸心色泽不断转换，最终随着垂下的眸子，化为一片寂无。 
　　“陛下……”旁边一个带着嘶哑磁性的嗓音响起，刺激着子曦的耳膜，“陛下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子曦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蓦然转头，视线里触及一个容貌俊美却衣衫不整的年轻男子。 
　　混沌的脑子瞬间变得清醒，子曦眸光渐渐清冷。 
　　记忆如排山倒海般灌进了脑子里。 
　　青帝元年秋，九月十八，登基之后第一个侍寝的男子……就是眼前这人。 
　　他用着和楚宸一样的面容，与她度了这一夜。 
　　“楚宸……”子曦低喃般轻语，素手不自觉地伸向他的脸，似眷恋地轻抚着他的下巴。 
　　男子精致漂亮的轮廓在宫灯下越发显得柔顺服帖，眼底倾慕之色甚浓，“陛下，我们就寝吧。” 
　　就寝？ 
　　子曦平静地一笑，纤长指尖摸到一处不平，眼底冷芒一闪。 
　　紧接着素手疾点他周身几处要穴，男子瞬间被定住无法动弹。 
　　“陛下？”眼底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不安，男子面上浮现愕然不解之色，“臣做错了什么？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子曦眉眼清冷，径自掀开锦缎龙纹衾被，语气平静得让人不安，“你没做错了什么。” 
　　错的人一直是她，被人愚弄，辨不清忠奸，以至于……亲手葬送了东陵偌大的江山。 
　　心里骤然传来一阵蚀骨的刺痛。 
　　子曦抿唇，轻轻闭了闭眼，平静地压下五脏六腑内汹涌澎湃的杀气。 
　　东陵武帝二十三年，公主子曦登基为帝，帝号青。 
　　次年为青帝元年。 
　　今年正是她登基第二年。 
　　九月十八——东陵初冬的这个晚上，她宠幸了楚宸。 
　　让他成为她后宫里第一个侍寝的男子，也是没有名分的侍君。 
　　然而…… 
　　子曦清冷地笑笑，只觉一切恍如隔世。 
　　“陛下。”许久没有再听到动静，帐外宫婢再度轻声开口，隐含担忧，“陛下可还安好？” 
　　子曦闻声回神，视线落在龙帷之上，久久，终于淡淡应了一声：“朕，安好。” 
　　宫婢松了口气。 
　　“进来。”子曦起身下榻，赤足走在柔软的绒毯上，“伺候沐浴。” 
　　“陛下。”床上的男子开口，语调恭敬，小心翼翼的讨好，“楚宸……伺候得不好么？” 
　　子曦转头，看着床上的男子。 
　　跟楚宸一模一样的脸，年轻俊美，身段纤瘦，如水墨画一般雅致贵气。 
　　只可惜，是个冒牌货。 
　　而且还是个心怀不轨的冒牌货。 
　　子曦冷冷一笑，庆幸醒来得及时，自己的清白之身尚未毁在这个冒牌货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