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传信
林大夫人派来的人自然是不会让她自个儿过去的,虽没阻止却紧紧跟着。
杨陵看到林璎时神色不算好看,还有些警惕的阴郁,沉默盯着她一语不发。
“到底是我手下人打伤你的,我心里过意不去,你若同意,往后一应吃喝住行都让我安排的人照应可好?”
杨陵对林家人没什么好感,别过脸硬声硬气道:“不必。”
林璎却不是跟他商量的,她是打着厚着脸皮也要同杨陵打好关系的想法,自顾自放下食盒吩咐留下来的丫鬟,“伺候杨公子吃过饭后再把食盒送回去,他若不吃,你也陪同他别吃。”
说完就如同初时飘飘然来一般,又飘飘然的走了。
倒把杨陵气个好歹,再被照顾他的丫鬟楚楚可怜的盯着,他只得妥协把饭吃了。
这也是他近两个月来难得吃到的一次饱饭了。
安排好了杨陵后,林璎回了庄子上把自己一个人闷进了屋子里,在庄子上不是长久之计,她总得想办法解决了文宴臣的事。
思来想去想了无数法子,最后得出结论,终究还是得从晋宁侯府下手才行。
“实在不行,也只得联系联系师傅了。”
提笔便给自己上一世的师傅写信。
林璎的师傅不是别人,正是晋宁侯幺妹、文宴臣的小姑姑文蔷。
在晋宁侯府那座牢狱住了近二十年,唯一让林璎觉得尚有一丝温暖的便是文蔷了。
她比之林璎和文宴臣其实大不了几岁,长得花容月貌却有些惊世骇俗,时长有些惊世骇俗言论便罢了,做的事也惊世骇俗。
比如,她便说女人和男人是同等地位的,若要女人守三从四德,男人就得守六从八德;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得双倍。
她这惊世骇俗的想法可把晋宁侯愁坏了,根本不敢让她出门,对外只说她脑子不大好。
林璎却觉得她见解独到,还时常找她说话,两人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后文蔷发现林璎学医天赋,强行收了她做徒弟。
想起师傅的风光霁月,林璎面露向往。
说来最后一次见师傅时还是在杨陵跟前,在战场受伤后杨陵便有了旧疾,亲找到晋宁侯府让文蔷替他看病。
那时杨陵何等风光,又是新帝心腹大臣,晋宁侯哪敢拒绝呢,又生怕妹妹给医出什么毛病了,好在文蔷医术高超。
林璎始终记得那日,她跟着师傅去见杨陵最后一面,他走前问文蔷想要什么,文蔷将她赶了出去,两人说了什么她不知晓,只是从那天开始,文蔷便如同死了一样消失了。
“就盼师傅还如当年一般。”林璎写了信后让喜儿亲自送到晋宁侯府去。
别说喜儿了,就是那些仆妇都吓着了,以为林璎是要耍什么花招,难免话里话外提醒警告两句。
喜儿却没多问,自家小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拿着信套了马车回金都城去了,直至第二日才归。
想也知道是被叫回林府问话了,林璎不介意,问了喜儿是否把信送到后便安心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无非就是等,等文蔷上门。
倒是喜儿犹犹豫豫的,一副有话却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模样。
林璎通了通头发,随意道:“有什么说什么就是。”
“是姨娘说想让小姐贴补些银子给她,她娘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若小姐不管只有饿死的,到时候她可怎么活。”
越说喜儿就越是心酸。
她家小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家里人欺负她不说,连亲娘也这样压榨她。
林璎“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喜儿接着道:“我已回绝了姨娘,只是看姨娘那个样子却是心有不甘的,怕是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了。”
不甚在意的林璎回一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真个皇帝不急太监急,喜儿是愁的晚饭都少吃一碗,很有些着急的意思。
也不怪喜儿这样为难,实在林璎的姨娘是个愚孝至极的人。
别个生母哪个不是贴心贴肝的贴补自己孩子,林璎的姨娘却不是,人家贴补的是自己娘家,苛待着林璎的东西贴补。
偏偏她娘家兄弟真是一滩烂泥,嗜酒好毒,把林璎母女当做摇钱树。
怕什么来什么,第二日林璎亲外祖母带着她亲舅舅便找来了,还以林璎外家身份端坐正堂。
林璎得知当下冷了脸。
她是个重规矩的人,林家自然也是,向来没有姨娘的娘家登门坐正堂的道理,想也知道这是给她没脸的。
肃着脸去了正堂,林璎一眼不看堂中坐着的一对母子,只冷着脸问是谁安排的。
无一人应。
林璎冷笑:“怕是有些人急着想立功回去,觉着给我没脸就是给我嫡母长脸了?满天下问问,让个姨娘的娘家坐正堂,到底是我没脸,还是我嫡母没脸。”
一直偷听的庄头心里顿时一哆嗦,他压根没想到这个地方去。
林璎外祖母章氏和章舅舅顿时坐不住了,林璎这话简直就是照脸甩了他们一耳光。
向来好面子的章舅舅心里直搓火,指着林璎就骂:“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你亲舅舅!有你这么下舅舅面子的吗?回头我说给你母亲知道,给你一顿好嘴巴!”
章舅舅是霸道惯了的,觉着林璎也应该听他的。
章氏虽觉着不妥,却没说什么,在她心里自然是儿子比较重要的。
林璎懒怠废话,直接让人把章氏母子赶出正厅。
“我这话只说一遍,下次就不是好声好气请你们走了。”顿了顿,林璎字正腔圆道:
“我姨娘愿意敬着你们是她的事,却不与我相干,往常贴补给你们家用的便算了,已经是过去的事。只是,往后你们若还向我姨娘要钱,说不得我就去敲登门鼓了。”
她不介意姨娘亲近自己娘家人,她本身和姨娘就没多少感情,只是她不应该把麻烦送到她跟前。
这割舍了林璎心里唯一的亲情,若不是姨娘说,章氏母子又从何处得知她在哪个庄子上呢?
她再也不愿被任何人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