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正神游天外,被这一问,下意识地道,“二小姐怎么说也是宋府姐……”
“宋府小姐怎么了?不过是个庶的,竟然算计嫡女,被罚洗恭桶,活该!我还嫌罚轻了呢,没打板子要她半条命,都算咱们小姐仁慈。”
夏婵却听不下去春杏的话,直接骂骂咧咧地道。
春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更加惨白了,她本能的抬头去看宋昭荣,却见宋昭荣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可转瞬又消失,仿佛只是她的幻觉。
但春杏心里却忍不住恐惧,大小姐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偏偏大小姐什么都不说,她就算想辩解,都无从开口。
宋昭荣当然是故意的,更不想听什么辩解。
前世,夏婵是母亲给她选的人,总爱管着她,春杏却不同,时时鼓励她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当时宋昭荣被鬼迷了心窍,自然更相信春杏。
甚至入宫之后,春杏被醉酒的燕承南强要了,宋昭荣也没有怪罪春杏,反而一直照拂春杏,让春杏在后宫扶摇直上升至惠嫔。
后来,春杏承了皇嗣,说是因为在无量宫求了秘药才得偿所愿。
宋昭荣一心想为皇上诞下子嗣,这才去了无量宫,和元怜星被关在一处,有了所谓的淫乱后宫之名。
如今想来,春杏恐怕在宋府中就已经被宋昭淑收买了,还联手利用她的信任,设下重重杀局,实在是可恨至极!
若不是留着春杏还有用,她现在便想提刀削了春杏的头颅。
不过想到元怜星……心脏深处,又传来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为了她,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宋昭荣深吸一口气,眸子里一片坚定。
如今她才十五岁,元怜星比她大两岁,算算时间,那元怜星此时应该……还在饱受磋磨之苦。
元怜星的生平可以算得上传奇,前世关于他的流言不绝于耳,但是作为曾经最了解他的死敌。
宋昭荣恐怕是最了解他的人。
怜星道长本名燕悬渊,乃是当朝皇帝的嫡长子,但是燕悬渊出生之时,其生母苏皇后遭人暗算,燕悬渊被污蔑为苏皇后与当朝镇远将军裴将军的孩子,导致皇上一怒之下,当场废后,斩了裴将军,更抄了苏裴两家九族,共计千余人。
燕悬渊被苏皇后最信赖的婢女用自己的孩子替换偷出,才得以保全一条性命,却因此沦为奴籍。
可即便龙坠泥潭,也仍旧是龙。
燕悬渊一直隐藏身份,守着那位救了他的婢女病逝后,便以一双能勘破天机的慧眼被召入无量宫,十九岁时便能断天地机缘,成为了当朝皇帝最倚重的国师。
元怜星原本根本无意争夺皇位,不知是因为不屑还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凭其探晓天地无所不知的本事,想来他应该是知情的,只是不想争。
不过,当朝皇帝驾崩之前,请元怜星观测天象,找出下一任帝星,然命星所指却不是燕承南。
燕承南因此险些被废去太子之位,可惜当朝皇帝死得仓促,被燕承南捡了这个便宜。
燕承南因此恨透了元怜星,再加上后来查明了元怜星的真实身份,燕承南更是将他是做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元怜星作为无量宫宫主,民望极高,燕承南哪怕继承了皇位,也无法将其扳倒。
若不是因为她,以元怜星的能力,绝不会失去皇位。
他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却因为她放弃了荣华富贵,甚至放弃了生命。
想到那双清风明月,看着她眼底总是带着三分笑的眸子,宋昭荣眼底酸痛,一时间竟连呼吸都泛着细细密密的疼。
虽然不知为什么,前世那么好的元怜星会喜欢上那般糟糕的她,但是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付出一切也再所不惜。
如果他还愿意爱她,那她一定会豁出一切爱他。
只是,或许她命中真的带煞。
如果可以,元怜星还是不要爱上她为好。
宋昭荣自嘲地勾了下唇。
随后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夏婵,决定带着夏婵出去一趟,去找找少年元怜星。
燕朝乃是燕元祖携妻开创,故而对女子出门管的并不甚严,再加上宋昭荣自觉的戴了面纱,所以纵是爱念叨如夏婵,也只是担心宋昭荣背上的伤。
宋昭荣特意找门房要了一辆简朴的不带宋府标识的马车出门。
车夫和夏婵出门后,才知宋昭荣要去西城,顿时急得不行,但宋昭荣强硬命令,两人也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宋昭荣。
西城是出了名的贫民窟,最西边的位置,还是一处乱葬岗,听说半夜能听见男女老少各式各样的鬼哭。
结果宋昭荣倒好,直接让人把马车赶到了西边最靠近乱葬岗的一片小破屋子里。
与其说是小破屋,倒不如说就是草棚。
车夫和夏婵虽说是下人,却也是宋府的下人,平日里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看着又脏又乱的地面都无从下脚。
反倒是宋昭荣不以为意,直接跳下了车,她前世行军打仗,便是万人坑也睡过,何况这种地方。
宋昭荣十五岁,便已经生得美艳夺目,让人挪不开眼睛,步履流转间,带动绫罗裙摆,让周围的人忍不住都停下了脚步,定定地望着宋昭荣,仿佛被仙法迷了神志,甚至有黄口小儿呆呆地流着口水,直喊仙女下凡。
贫民窟何时来过这种神仙人儿,一时间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观看,却没人敢妄动,这一看就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宋昭荣目的明确,直往街中最深处走去,直到走到一扇门都垮了一半,呼呼地透着冷风的门户才停下。
宋昭宋抬了抬手,想敲门又忍不住犹豫。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元怜星。
她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此刻,屋里却传来霹雳乓啷砸东西的声音。
“住手。”少年清冷的声音带着厌恶。
然而只换来一阵嗤笑,一个男人流里流气地应道,“住手,我就还偏不,来啊,给我砸,在我赖头蛇的地盘,敢赖我的帐,就是这个下场!”
“求求你们了,不要……咳咳……不要啊……”
“那是我娘的救命药,你敢碰?”
屋里带着病气的女人和无能为力的男孩的声音,听的人心头发颤。
宋昭荣在门外听着,气得眼底生寒,怒火中烧。
车夫和夏婵却打算劝宋昭荣离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们出来也没带护院。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宋昭荣就抬起纤长的腿,一脚踹开了门。
“都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