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去了没一会儿,一串百灵鸟儿一般清脆的声音便随着来人的小跑一路传来。
“阿姐,你醒啦,淑儿可担心死了。还好淑儿这几日日日吃斋念佛,还是有用的,看到姐姐好好的,淑儿也就放心了,否则淑儿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宋昭淑跪在宋昭荣榻边的踩脚上,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也不拿帕子擦,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宋昭荣,一边心底暗自盘算。
宋昭荣最看不得她哭,依着平日,宋昭荣定会心疼的不得了,马上说没关系,然后拿出自己的体己物来供她选择哄她别哭。
她早就看上了宋昭荣那根孔雀碧玉簪,那是白氏刚给宋昭荣没多久的,可是一顶一的好物件儿。
到底是年龄还小,宋昭淑心里这么想着,眼底不由得就流露出几分贪婪和垂涎。
宋昭荣见状心底嘲讽一笑,泛出些恶心来。
怜惜?
眼前这个看似乖觉的女孩子将来会变成什么样的恶魔,没有人比宋昭荣更清楚。
那些年的碧玉簪子都连同真心喂了狗!
宋昭淑跪的腿都酸了,结果宋昭荣只是看着她,似乎想什么想出了神,居然一点表示也没有,也没喊她站起来,不由得心底暗骂。
她左等右等等得心烦,便干脆自己站了起来。
这时,宋昭荣倒是开口了,“我让你站起来了?”
“阿、阿姐?我……我腿酸了。”宋昭淑没想到宋昭荣突然发难,愣了下,才揉着膝盖,一脸委屈的说道。
宋昭荣面无波澜,却是轻嗤道,“不是日日吃斋念佛,怎么佛前能跪一整日,在我面前却是半盏茶都跪不住?你这膝盖委实是富贵命,会挑地方的很呐。”
“这……阿姐,你误会我了,我是诚心实意为您祈福的……”宋昭淑突然被拐着弯骂了,心下迷茫,一时竟想不到理由来辩解。
心中只觉得今日这宋昭荣好生奇怪,竟敢对她这般刁难?
“好,即使如此,便让我看到你的诚意,听说手绣《地藏菩萨本愿经》最能给人祈福,不如你就替我手绣一副可好?”宋昭荣面色缓和,似在同宋昭淑商量。
宋昭淑一听这话,却是脸都绿了,手绣《地藏菩萨本愿经》?倒不如叫她去死好了,她从小就没学过女工,便是连针都拿不稳,秀个屁!
“阿姐,您这不是为难我嘛?我哪里会绣什么经书啊?”宋昭淑拿出平日的绝杀技,摇头晃脑的撒娇避难。
这招果然有用,宋昭荣“大度”的改了口。
“也是,让你这乡野小丫头绣花是为难你了,不过你入府也跟着先生学了两年字了,抄经总是会的,你给我抄一百遍经书,也就算替我祈福了。”
宋昭淑:“……”
被宋昭荣说是乡野小丫头,宋昭淑气得都快维持不住面上的“可爱”了,可一想到抄经都得抄半个月,她哪里肯,又是一番惫懒推脱。
“阿姐,我的字太丑了,给你抄经怕是到时候会得罪菩萨呢……”
宋昭荣听她推三阻四,似被惹恼,脸上多了一分怒容,“你这也不会,那也不肯,这就是你祈福的诚意?当真是虚伪至极!”
“阿姐……我……”宋昭淑没想到宋昭荣会突然发作,正准备找补。
宋昭荣却没耐心听她的话了。
“你放火烧楼,险些害得嫡女命丧黄泉!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将功折罪。
你竟然这般不甘愿,这也不会,那也不能,那你就去洗恭桶吧,这总是你做惯了的事!
今日之内,全府上下包括下人的恭桶都由你来洗,任何人不得帮忙,若是漏洗或是别人帮洗一个,那就再加一天!”
“阿姐?我可是宋府的女儿,我怎么能去洗恭桶呢?”
宋昭淑听到这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让她去洗……恭桶?
洗恭桶!
那么肮脏的东西,以前她是粗使丫鬟的女儿,不得不做,可如今她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碰?
宋昭荣她怎么敢这么做?
这个贱人!
宋昭淑眼底藏不住恨意,几乎屈辱的想要杀人,可是宋昭荣却看都懒得她一眼,神色漠然。
自命非凡的人最受不得折辱,这比打她骂她杀了她更管用,宋昭淑进府两年已经被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甚至妄图想杀了她,取代她嫡女的位置,那么她便教教这宋昭淑,什么叫嫡庶有别!
宋昭淑还在求饶,眼底仇恨喷火。
宋昭荣却揉了揉耳朵,似是嫌吵,“来人呐,二小姐不愿意去,你们且帮帮她。”
宋昭荣另一个贴身丫鬟夏婵闻言,立刻出去喊人,顿时院外的粗使嬷嬷便应声进来,押住了宋昭淑。
宋昭淑不过十四岁,就是个丫头片子,哪里敌得过干惯了粗活的嬷嬷,立刻像被拎小鸡一样拎着走。
“阿姐,阿姐,我错了,救命啊,我不要去洗恭桶,求求你了阿姐……”
宋昭淑终于慌了,惊恐的眼泪真心实意的涌出,扯破嗓子拼命地挣扎叫喊。
“等等。”宋昭荣突然开口。
宋昭淑眼里生出一分希望,惊喜又哀求的望着宋昭荣,“谢谢阿姐……”
可宋昭淑的话还没说完,宋昭荣的话,便让宋昭淑瞬间跌入地狱。
“嫡庶终究有别,你自幼跟着柳姨娘一个粗使丫鬟,没有礼数教养,今日我就不计较了,往后见了我要喊嫡长姐,还有不要再让我听到你大喊大叫,平白惹人心烦。”
说完,宋昭荣便继续倚在贵妃榻上看书,宋昭淑还想说什么,可惜被粗使嬷嬷捂了嘴,直接扛了出去。
终于恢复了安静。
可是屋内服侍的丫鬟,有一个算一个都忍不住心生恐惧,人心惶惶。
宋昭荣这变脸,变得毫不留情,往日因为宋昭荣对宋昭淑青眼有加,他们做下人的,不免也偏向了宋昭淑。
再加上宋昭淑出手大方,荣兴院里不少人都暗中被宋昭淑收买了。
可现如今宋昭淑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她们可怎么办?
春杏更是越想越怕,腿都忍不住发抖,总觉得宋昭荣让她去叫宋昭淑过来,是别有深意,难道宋昭荣知道什么了?
只有夏婵看到这一幕,实在解气,平时她就觉得宋昭淑一个庶女,摆的谱比嫡女还要大,那宋昭淑和柳姨娘都快骑到夫人和小姐头上作威作福了,这番大小姐雷厉风行的整治,实在是大快人心!
宋昭荣翻了一页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夏婵,春杏,你们俩是我的贴身丫鬟,今日这事你们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