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在原地,显得极为木讷。
“让你坐呢!”那位大少爷赵天沐再次针对我,“话都听不懂吗?!”
我坐在众人中,处境艰难。
但这期间,我发现,战德荣虽然不待见我,却极为疼爱战小灵。
战小灵与我相似,从小便没了母亲。
但战德荣从未让她缺失过爱,甚至没有给战小灵找过后妈,他无疑是个合格的父亲。
我自从学了李家秘术,便能够看到,我与战小灵的命是相连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不可能明知道战德荣有难而不救!
明天是战家家主的寿辰,战德荣也出于礼貌,邀请我来参加寿宴。
我看着他眉心的黑线,心里十分清楚,再不干预,明天不仅是他的寿辰,也将是他的祭日。
而其他人,听到我也被邀请赴宴,脸上都挂着阴险,似乎这寿宴是个大坑,都盼着我往里跳。
我搞不懂战德荣的煞气是如何入体的,便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了正厅。
我先在别墅里转了一圈,但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随后,闪到角落,手指在五行手链的金箍上碾了三圈。
十几秒后,一只老黄皮子无声无息地蹲坐在走廊深处,保持警觉地看着我。
我眼睛一立,它立马三跪九叩。
“你家老爷子最近有事?”我警惕四周,压低声音问道。
黄三太奶声如裂锦,让我极为不适:“家主最近时常梦游,来了几个大师看过,但效果不佳,反而越发严重了。”
梦游?
我心中疑惑,即便梦游之人多见魂神不稳,但也不至于要命,这事绝非梦游这么简单!
我对着黄三太奶摆摆手,它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
离开战家后,我径直前往“镇合斋”,与关叔会合。
可当我抵达门口时,却看见关叔和秀姨大包小裹地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我三步迈到近前:“关叔,怎么回事?”
关叔看着我似有难言之隐,但秀姨无所顾忌,她操着一口方言:“他们不让俺们进嘞!”
我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
从中午到现在都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二人虽为下人,但我一直当成长辈和家人,刚进城就受到这种对待,我哪能容忍!
我“哐当”推了大门一把,然后迈进五寸门槛:“人呢?!”
走出来的是一个略微驼背的中年人,他挑着眼皮,不怀好意。
“你什么人呐?大呼小叫的,找茬的?”
我上下打量着他,我知道看守古玩店的,是爷爷的两个外门弟子。
一个年长的叫王七,是爷爷老友的侄子。
一个年轻的叫方勤,是一名老员工的遗孤,从小就在古玩店长大。
而眼前这人,尖嘴猴腮佝偻背,定是王七。
说实话,我不想初来乍到就跟他闹僵,但我也不吃下马威这套。
我没理他,而是端起架势环视了一圈。
他冷哼一声:“这位小爷,是卖家,还是买家啊?”
我转过头,一字一句:“店、家!”
“哎呦!”王七故作恍然大悟,“我想想,叫什么来着,李……裴!”
“就是师父生前从坟圈子里扒出来的小孩,还认了干亲!对吧?”
他语言讽刺,却装成要与我亲近。
我也笑呵呵的反讽:“我要是没猜错,您就是给爷爷当了二十多年弟子,还是个‘外门’的大伯吧?”
按道理,他虽为外门,但我也应该叫他“大师兄”。但是爷爷嘱咐过,我学习李家秘术的事情,不能透露出去。
所以按辈分,我应该叫王七为“大伯”,叫另外一位方勤为“小叔”。
我不等他反应,直接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公认过的资产过继文件,仍在了柜台上。
又掏出一张换了法人的新营业执照,转身递给了关叔。
关叔看到这东西,一下硬气起来。
他围着店面扫了一圈,当着王七的面,将旧的执照替换了下来。
这番操作后,王七颜面全无,眼神里全是对我的愤怒,灰头土脸转身便走。
但我清楚,我和王七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的到来将会改变古玩店的原有格局,想要顺利接管这里,并没那么容易。
甚至说,博弈才刚刚开始。
……
零点已过,丑时将近。
这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刻。
我偷偷潜入了战家。
当我站在门口的大厅内,竟感受到了浓郁的煞气。
这股煞气不像白天那般隐秘,已经在别墅扩散开来,顺着二楼的楼梯不断向下蔓延。
我从兜里掏出一张正阳符回手贴在了大门之上,顿时整个大厅霍亮了许多。
随后,我便寻着煞气的方向,向二楼摸去。
由于自小便修炼李家秘术,使得我的眼睛如猫科动物般,能在夜里看清常人看不清的东西。
我发现此时的战家走廊,与我白天所见,略有不同。
每隔一米左右的墙根处,堆放着一小撮不易被发现的黄土。
战家如此讲究的豪门,怎么会允许走廊里有土呢?
我撵起一捏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吸进了鼻子。
我顺着黄土的轨迹向走廊深处摸去。
可就在这时,“吱嘎——”
眼前的房门缓缓地开了……
我浑身一惊,无处躲闪。
但那大门打开的速度极慢,根本不像正常人开门那般干脆。
我索性躲到墙边,紧紧贴合着墙壁。
几秒钟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晃晃悠悠出现在走廊之内。
我定睛一看,是战家家主战德荣。
他身体飘飘悠悠,似乎十分松软。
我想上去扶他,但就在这时,他猛地朝我露出了贪婪之色!
而且他的四肢顷刻间挺了起来,一副丧尸嗜血的模样,让我以为他要攻击我。
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要知道,他可是我的岳父啊!
他打我可以,但我不能打他啊!
可下一秒,他并没有直接攻击我,反而俯下身,冰凉的鼻尖贴着我的手指又嗅又闻。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那姿势太惊悚,如土狗一般。
随后他顺着我的裤子,“噗通”一下趴在了我的脚下。
对我脚跟处的黄土表现出无法控制的冲动。
我终于知道这黄土的用意,是在引诱睡梦中的战德荣。
而我刚才用手捏过那些土,所以他才会对我的手产生兴趣。
我放开胆子悄悄跟在战德荣身后,直到来到了一间富丽的书房。
战德荣端坐在书桌前,目光呆滞。
随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盒,掀开了方盒的盖子。
顷刻间煞气如注,从盒壁蔓延出来,整个房间瞬间阴森可怖。
我刚想上前将战德荣拉走,但他竟“咔吧”一下,将整张脸扣进了方盒里!
不过一息,他脖子以下的身体就开始疯狂抽搐,但脑袋却死死卡在盒子内。
我从未见过这种场景,于是赶忙咬破手指,抽出一张正阳符,冲了上去。
我将符纸点在了战德荣的后脑勺上。
下一秒,他猛然从梦中惊醒,而我已经躲到了窗帘之后。
清醒过来的战德荣冒了一身冷汗,他看到面前的盒子一震,慌慌张张地再次收好,似乎那盒子里的东西是个宝贝。
我无疑救了他一命。
但他眉心处的黑线又往上爬了半寸,已经搭在了神庭之上,如若贯穿,神仙也救他不得。
待战德荣离开后,我拿出了那个方盒。
那是一块玉璧。
从成色看是个好东西,但上面的纹路却不一般。
平常人可能看不出子午卯酉,但我却清楚,玉璧上雕刻的是“蠪蚳”。
是一种鸣叫如婴孩啼哭的上古野兽,据说吃了它的肉,睡梦中便不会出现梦魇。
看来战德荣在治疗梦游上没少下功夫,但他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这种上古神兽的图文常刻在陪葬品之上,用来震慑古墓中的邪祟,多见于葬玉。
而葬玉本身便是至邪之物,非圣贤神将所能驾驭。
战德荣顶多算是有钱人,留这种东西在身边,无异于自讨苦吃。
我将玉璧放回到原处,并在抽屉下贴了一张正阳符,这样至少可以保护战德荣一觉安稳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