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一共有三层,一楼是门面,二楼自己住,三楼租给了另一家在镇上做生意的四口人。
此时,那啪啪的声音就是从三楼传来的。
我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跑上去敲了敲门。
“哟,白沁,来玩啊?”
一阵熟悉的酒气扑面而来,我看着赵平那醉眼朦胧的模样,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越过他的肩膀往里屋里看了一眼:“你们喝的蛇酒?”
“是啊。”
赵平咧嘴笑了:“你爸今天卖得这么便宜,能不买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也来喝点?”
我正准备睡觉,自然是穿的睡衣,被他这么一看,立刻觉得不自在起来。
“不用了,你没发现泡酒的那条蛇死了吗?我赔你三倍的钱,你把酒还回来吧。”
我匆匆把话说完,不知道为什么,话音刚落,我就觉得那蛇尾拍打酒瓶的声音更大了。
赵平看着我依旧是笑,他打开了门,让我能看到客厅里的茶几:“哪死了?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他还想拉我:“快来倒两盅尝尝!”
我后退了两步,明明很害怕,视线却总忍不住茶几上的酒瓶子里瞥去。
那正是我爸泡的蛇酒,一条杯口粗的蛇正在里面缓缓搅动着。
赵平他爸赵康坐在一旁,还笑眯眯地用指节敲了敲瓶身,惊得那蛇游动得更快了。
屋顶的吊灯照射进瓶中,我好像又看到了那双竖瞳中幽怨的绿光。
无论它怎么游动,那道光始终死死地盯着我,让我毛骨悚然。
我吞了吞口水,强自镇定道:“我出五倍的价钱,你卖给我吧。”
赵平好像喝得舌头都大了,他嘶嘶地吐着气,大嘴张开时,我看见他的舌头前端好像分叉了一样。
“我不卖,死了都不卖,活着就更不卖了。”
他不光伸着舌头,连脖子也开始以一种平移的方式往前伸,偶尔睁大眼睛时,我仿佛还看到他瞳孔都变窄了。
他的嘴角越咧越大,舌头几乎要吐到我的脸上来。
我又看了一眼酒瓶里的蛇,
它终于被赵康戳得烦了,扭动的频率越发疯狂,甚至在酒水里张大了嘴巴,危险地吐着蛇信子。
离得那么远,它也只是一条蛇,可我却好像听到了它的声音。
它吐着蛇信,嘶嘶地叫着:“白沁,白沁。”
就连赵平都对着我怪笑,口中不住地劝道:“喝一口啊,都是活的,都是活的,白沁,白沁……”
我吓得转身就跑,逃命似的,哪还顾得上什么蛇酒。
楼上住着这些东西,我哪敢再住在家里。
我拿了换洗的衣物,背上书包,决定去好友周雯静家借住一晚。
我边往楼下跑边给老爸打电话,说我有几道题不会做,要去问她。
我爸正在酒桌上侃大山,一听我要去周雯静家就立刻答应了:“好,明天早上我开车去送你们俩一块上学哈。”
他那边吵吵嚷嚷的,我说完就挂掉了电话,用手机打了个摩的。
手机屏幕熄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头顶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射过来。
猛一抬头,竟然看见了咧嘴笑着的赵平。
他光着膀子趴在阳台护栏上,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在外面吊着,稍有不慎就能摔下来。
正好摩的师傅也来了,他顺着我抬头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刻警惕道:“喂!你不会是想不开吧?”
赵平不说话,只是嗖地一下闪了进去。
摩的师傅这才放心地拉着我走了。
我坐在后座上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赵平果然又趴回了阳台上。
微弱的灯光映在他眼底,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两团绿光。
我赶紧转回身去给周雯静打电话,她一个劲儿地安慰我,并说已经在家门口等我了。
“沁沁,这儿!”
摩托车开到了一家道观前,还没等下车,我就看到了正朝我挥手的周雯静。
她的爸爸是个居士,自己建了一间小道观,平时靠接点法事挣钱,偶尔也会替人做做道场,人们都称他为周道士。
刚一下车,我就听到了一阵“沙拉沙拉”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旁的灌木丛里爬动似的。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周雯静的手,她拍了拍我,安慰道:“没事,应该是流浪猫。”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正想踏进道观,一碗米却迎面泼了上来。
米粒肆意泼洒在我脸上,带着些微刺痛,让我立刻打了个冷颤。
刚刚还在做晚课的周道士将手中的空碗重新填满米,插上香,这才看向我,沉声道:“站着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