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蛇祭

　　我总是能梦到一条黑蛇。 
　　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出现在我梦里。 
　　十几年来，我脑海里关于它印象越来越清晰，以至于到了现在，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它的模样。 
　　它通体黝黑，身形庞大，总是悄无声息，却执着地出现在我每一天的每一场梦里。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每当我前一晚梦到了它，第二天早上我家门口就必定会有蛇群盘踞。 
　　我爸是做蛇酒生意的，每次这些自投罗网的蛇总会被他抓去泡蛇酒。 
　　但是久而久之，我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深。 
　　我甚至有些疑惑——难道我爸就不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反常吗？ 
　　由于心里憋不住话，我终于找了个机会把这个梦告诉了爸妈。 
　　但他们却根本不当回事，甚至被我追问得失去了耐心后，还会拿些站不住脚的理由来敷衍我。 
　　“小女孩梦见蛇是个好兆头，不是马上要发财了，就是以后能生一个大胖小子，你怕什么？不要满脑子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他说完就继续满不在乎地去抓蛇，可我却看着架子上那一坛一坛的蛇酒，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我爸是做蛇酒生意的，整天和蛇打交道也无可厚非。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也和蛇有那么深的缘分。 
　　这缘分甚至可以追溯到我出生的那一天。 
　　当时，由于家里要迁祖坟，所以我妈也挺着大肚子跟着回了老家。 
　　可是在移棺的时候，老爸居然在里面看到一条碗口粗的大蛇。 
　　那蛇浑身都泛着白，像是马上就要蜕皮了，硕大的蛇头上还鼓起了两个小黑包，看上去很是奇怪。 
　　我爸原想直接抓了它泡酒，然而请来的风水先生却说，蛇历经五百年修炼成蛟，这条蛇的头上已经长出了角，只要蜕了这层蛇皮，就能成功化蛟。 
　　我爸听了这话就不敢再动，然而这条蛇却突然咬了他一口，我爸一气之下，哪管它化不化蛟，直接给打死了。 
　　我爸遭蛇咬的消息传到了家里，我妈心里着急，扶着肚子亲自上山送药，却在山路上被一条长蛇缠住了脚。 
　　她摔在山道上，立刻就摔破了羊水。 
　　我妈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周围的蛇越聚越多，最后竟将她整个人都围了起来。 
　　风水先生吓得掉头就走，产婆也不敢靠近。 
　　蛇群在我妈身边围聚，它们高昂着头，蛇信子对着我妈吐个不停，，像是在举行一场特殊的祭祀。 
　　我妈被吓得痛呼都憋在了喉咙里，硬是一声不吭地将我生了下来。 
　　就在那一晚，天降惊雷，把我家刚迁好的祖坟劈了开来，就连那条死蛇也跟着消失无踪。 
　　迁坟时请过的风水先生听到消息后连夜离开了村子，我爸也像中了邪似的，整整三天都只会站在家门口，朝着祖坟的方向胡言乱语。 
　　奶奶没有办法，只好去求了附近最有名的灵婆。 
　　灵婆问灵之后，说我爸之所以会中邪，完全是因为我。 
　　她给了奶奶一块蛇纹黑镯，让她等我成年以后再交给我，继而又替我爸召回了魂。 
　　可是当天晚上，那灵婆竟在自家床上被蛇活活咬死了。 
　　不是中了蛇毒，而是被啃得体无完肤，失血过多而死的。 
　　村里人都说这是遭了报应。 
　　因为我爸打死了那条快要化蛟的大蛇，不仅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别人。 
　　就连我的出生也被他们拿来议论，说我还在娘胎里就遭蛇惦记，是个不详的蛇女。 
　　我爸不信这些，但因为我妈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所以他还是带着我们母女搬离村子，来到了镇上，继续做他的蛇酒生意。 
　　时间一晃，我就到了十八岁。 
　　这是我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节点，或许连梦里那条巨蛇都这样觉得。 
　　因为就在这天晚上，它不再像以前那样远远地看着我，而是蠕动着，慢慢朝我爬了过来。 
　　我猛地闭上眼睛，尖叫声被堵在喉咙里，这次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了。 
　　因为一直都能梦见它，原本我都习惯了，甚至偶尔还能跟它聊上几句。 
　　可它以前从来都不理会我，今天却突然贴到了我面前，对我口吐人言。 
　　“流了这么多汗，你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