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学士李白和宰相张九龄不忍亲眼目睹忠良身首异处的悲惨之状,于是双双离开了午朝门,吩咐家人一番,各自认镫搬鞍,翻身上马;经过商议之后,二人各奔东西,分头去找汶南王刘天印的四个儿子——“刘家四兄弟!”,这就是后来的“天朝四大豪侠”!
翰林学士李白到处寻找四兄弟,以至未时,尚石沉大海,杳无音讯,直把个大学士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出了长安东南的启夏门,前面不远处呈现出了一片密林,李白眼望树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略一思忖,便催马而入。
树林里荒草丛生,落叶飘飘,寂无一人,森然可畏;
李白骑着马,就在那逶迄的林间小径上,信步而行!
来到一棵落光了叶子的大树旁,李白停下马来,刚想下马歇歇脚,忽见一个二目如电的戴草帽的黑衣蒙面人站在再面前……
李白只吓得浑身冒冷汗,慌忙摘下护身宝剑,惊叫道:“什么人?!”
戴草帽的黑衣蒙面人也不答言,抬手一扬,一道寒光一闪,一个银亮的东西迅疾地拉出一道光线,径奔李白面门打来……
李白只见一团白物打来,冷汗湿衣,慌乱之中,用剑往外封去,“仓啷”“噗”地一下,那团白物正好打入了李白身旁的那棵大树上!
李白心惊胆战,魂不附体,心中直敲小鼓;他强压惊慌,稳定一下情绪,细看钉在树上的东西,这才发现是支带有纸条的飞镖。
李白看罢,方恍然大悟,暗思:此人虽然来路不明,但肯定是自己人;等李白抬头再看时,那个戴草帽的黑衣蒙面人却早已踪迹皆无了!
李白忍不住暗暗惊叹,心想:好快的身法!之后,他伸手拔下了那支钉在树上的飞镖,取下纸条抻搌开来,仔细观看……
看罢多时,李白茅寒顿开,喜形于色,遂把纸条重新叠好揣入怀中,拔转马头,向东急驰而去。
刘天印乃唐明皇除韦武,诛太灭时的功臣,中书舍人刘幽求之子,他还有一弟刘天保在十五岁于舅父宋璟的府中失踪;刘天印现为大唐六部司的汝南王,取妻纪氏,生有四子:长子“飞毛腿”刘志钢,次子“金钱豹”刘志明,三子“神扇书生”刘超,四子“金锤小将刘云,江湖人就给这刘家四兄弟送绰号“天朝四大豪侠”!
这刘家四兄弟个个生得虎背熊腰,体力过人,仪态万方,温柔敦厚,英姿飒爽,仪表堂堂;刀、枪、剑、戟、斧、钩、叉、党、镰、槊、棒、鞭、锏、锤、爬、拐子流星……十八般内家兵刃,二十四路外家兵器,样样娴熟,运用自如;此外,并附有穿房越脊,飞檐走壁之技;非但如此,四兄弟还深谙韬略战策,早就成为允文允武的江湖名人。为了方便四兄弟习武,刘天印尚送四兄弟到嵩山少林寺带发修行,苦学少林神功,并在后花园建造了一个“演武场”,专供四兄弟练武之用。
旭日东升,阳光明媚,四兄弟照常来到后花园的演武场习武练功。
就在宽阔平坦的演武场上,四兄弟各自马步一站,封住门户,各亮兵刃,客套一番,便战在一起;虽是假打假杀,却也令人眼乱了花,应接不暇。
刘志钢的金丝大环刀刀光幻闪;刘志明的佛光宝剑神出鬼没;刘超的折形纸扇瞬息万变;刘云的一对金锤上下翻飞!……
突然,刘志钢虚晃一招,跳到圈外,一声大叫:“住手,兄弟们,都别再练了!”
三人也纷纷收招停式,疑惑不解地看着大哥:“大哥,你这是么了,大惊小怪的。”
“哎呀,我们兄弟们,咱们终日给父亲关在府里练武哇,习文哇,老就这么一套,都腻透了,这太没意思!我看哪,今天咱们歌们儿,倒不如背着父亲不知道,到外边散散心去。”
三人一听,正中下怀,当时就来劲儿啦,于是各收兵刃,“哗啦”一下,围拢过来:“大哥,你这话正合我们的心意,可父亲就是不让咱们出门,说怕惹事,你说我们不闹事不就得了吗?”
刘志钢挠挠后脑勺,眨巴一下眼睛:“兄弟们,今天只要你们愿意出去玩就行,我自有妙计来对付父亲……”
“啊,大哥,你有什么妙计呀,快说说,让我们也领教领教?”
“好,兄弟们,咱们趁父亲上朝不在,偷跑出去,玩个痛快——既便将来父亲知道了,我们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再去求母亲保护,谅他也不会把咱们如之何的,你们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刘云欣喜若狂,高兴之下,一拳打在刘超后腰:“对啊,太好了!”
刘超“哎呀”一声,捂着后腰,一下揪着了刘云的耳朵:“你什么毛病啊,一高兴就打人哪,别吵了!”
刘云扮个鬼脸,嘻嘻一笑:“三哥饶命!干嘛老揪人家耳朵嘛,人家又不是兔子!……”
四人“哗”然一阵,哄堂大笑。
四兄弟蹑手蹑脚,东张西望地溜出了刘府的后门,来到了大街上,很快他们便混入了杂乱的人流当中,一直出了长安城的春明门,游山逛景而去!
芝麻掉进针眼里——巧极了,正赶上奸贼吴明诬陷刘天印,携兵抄府,四兄弟便作了“漏网之鱼”。
一路之上,四兄弟就像出笼之鸟,谈笑风生,游山玩水,打闹追赶,甚是欢快……
天值酉时,红日西坠,晚霞满天;
兴趣盅然的四兄弟,这才依依不舍地别景返城。
归途中,刘志钢边走边说:“嘿,真是太棒了,今天可大开眼界了!”
刘云连忙抢道:“嘿,可不是嘛,潼关的山比少林寺的山还要高,水嘛,又清又凉,还有甜味呢?”
刘超呲牙一笑,用手一推刘云:“四弟,就是话多,不能歇会儿吗?”
刘云一笑:“就是就是嘛!”说着,连蹦再跳着奔跑一阵,掠身而起,大叫一声:“嘿——!真好玩!”
天空碧蓝如洗,彩霞满天,四公子刘云的喊声在空中久久回荡……
蓦地,通往长安城的大道上蹄声哒哒,銮铃叮当,尘土飞扬,一匹黄骠马风驰电掣地急驰而来。
四兄弟不约而同,抬头观望……
黄骠马由远而近,马上端坐一人,正是大学士李白;
李白也发现了四兄弟,慌忙催马来到四兄弟切近,他勒住了丝缰:“吁——!”然后,甩镫离鞍,翻身下马,慌慌张张地来到四兄弟面前,已是结结巴巴,话不成句了:“四……四位贤侄,我总算……找到你们了;大……事不好了,你们千万莫要再回……长安了,快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四兄弟俱皆骇愕,急忙问道:“李学士,究竟出什么事了?!”
李白强稳心神道:“贤侄,今日你们可是福大命大,命不该绝呀!你们有所不知,今日早朝,不知何故,万岁突然说令尊大人,犯有杀君篡位之罪,非要传旨抄斩刘门家眷,我、杨御史和张丞相,你们的杨叔叔、张伯伯,苦苦求情,没想到也是无济于事,只可恨那太师吴明等人,从中阻拦,巧言令色,万岁执意要斩,群臣已无可奈何……”
“可叹,令尊令堂早已变成了黄泉之鬼,你们全家被炒,无一生还;”李白泫然泪下,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后来,万岁得知你们四个漏网,还降旨要各地官府缉拿你们。倘若此时,你们若再回长安城,岂非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这个噩耗真好像晴天霹雳一样,四兄弟顿觉天旋地转,眼冒金光,顿时,便全都昏厥在地,人事不省;
李白见状,一时洋鬼子看戏——傻眼了,呆愣片刻,憣然醒悟,于是,慌忙上前,猫腰躬身,七手八脚,这才将兄弟一一唤醒过来。
四兄弟一个个顿足捶胸,嚎啕大哭……
李白目睹此景,也忍不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了,但他强止泪水,一声长叹,耐心开导四兄弟道:“四位贤侄,这人死不能复生,最好你们还是节哀顺变吧;光是恣情悲恸又何用之有?令尊大人不幸命丧奸侫之手,你们就该速速离开这龙潭虎穴,远走高飞,将来也好报仇雪恨,为国除奸!”
刘志钢闻听,抬头骇愕道:“李叔叔,你如何知道我们的二老考妣,乃是命丧奸侫之手呢?”
“啊,这……”李白见自己言语有失,也就不便隐瞒了,“今日早朝,我观太师吴明本人心怀叵测,眼珠乱转;并且,当我等为令尊大人求情时,老奸贼故意从中阻挠,再三怂恿;况且,以前他与令尊就总是针锋相对,形同仇敌,留下了许多瓜蔼;故此,我敢断定,此案与他必有重大关系!”
刘志钢蓦地站起,用手点指:“吠!李叔叔,你休要长他人之威,锉我们的锐气,他太师老贼有什么能耐,老子现在就去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砍了他的脑袋当球赐,也好解解老子心中之恨!”
“且慢!贤侄,使不得,若只是太师吴明倒也无防,可现在——嗨!”
“别说了,这些老子都听腻了!那昏君李三郎不就凭个官府吗?有什么了不起!官府他妈又咋了,那些官兵只不过是一些无能党羽,虾兵蟹将而已,纯粹是一些酒囊饭袋的无能鼠辈而已……”
“大哥,休得无礼!”刘志明忙起身形,来到刘志钢切近:“常言道:‘听人劝,吃饱饭’;李学士千里传讯,况且所言又不无道理,我们决不能鲁莽行事!”然后,回身向李白道歉,“李叔叔,我大哥秉性憨直,性情火爆,方才多有非礼,还望李叔叔万莫计较。”
李白摆摆手道:“贤侄不必多虑,我决不计较这些——现如今天色不早,我尚要速速反府回城,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贤侄切记,好自为之,不可鲁莽,万万不可再回长安了,姑且找亲投友,躲避一时;单待风声过后,再寻机报仇也为期不迟呀;告辞了,咱们就此别过,后悔有期!”
“多谢李叔叔,你的金玉良言,刘某一定镂骨铭心,叔叔只管放心,后会有期!”刘志明感慨万分,躬身一礼。
李白连忙以礼相还:“贤侄休要多礼!告辞!”
刘志钢、刘超、刘云也纷纷上前,向李白辞行道谢;
李白回到黄骠马旁,认镫上马,回头抱腕道:“四位贤侄,保重!”
“李学士,保重!
“驾!”李白扬鞭策马,回奔长安而去。
四兄弟面向长安城的方向,“扑通”一声,齐籁籁地下跪,肝肠寸断,异口同声:“二老考妣在上,不肖的孩儿们给你们叩头了!”
三拜九叩之后,四兄弟续道:“孩儿们只盼你们在天之灵不敬,保佑孩儿们顺利地替你们报仇雪恨!”
事后,四兄弟齐齐起身,擦擦眼泪,转身踏上了一条诿迤的小径,向北而去。
这时候,金鸟西坠,玉免东升!……
一阵阵清凉的秋风,拂动着四兄弟的长发和衣衫,送来了点点寒意;
夜色朦胧之中,一轮冷月,伴着点点寒星,将如水的银辉散向那广漠的原野……
神态沮丧,精神颓唐的四兄弟,信步款行在曲折的田间小道上,谁也不说一句话;在他们的眼前和脑海里,情不自禁,无数次地闪现着往事昔情,痛不欲生,道貌岸然的父亲汝南王刘天印的威严面孔、和蔼慈祥的母亲纪氏夫人慈眉善目,花香鸟语的后花园,以及在书房之内,刘天印手握书卷,亲自考试四兄弟的情景;
紧接着,他们仿佛又回到刘府后花园宽阔平坦的演武场上,尽情地嘻笑打闹,相互追逐着;恍惚之中,又好像是在纪氏夫人的卧房里,刘天印怀抱着刘超,看着夫人襁袍之中的刘云,哈哈大笑;猛然间,又好似在餐厅里,四兄弟和父母双亲,坐在饭桌前,刘志钢从刘云手中抢过一个馒头,惹得刘云放声大哭,刘志钢见父亲发怒,连忙把馒头还给了四弟……
就这样,四兄弟想着以前一桩桩、一件件往事,一个个已然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这时,四兄弟行至一个杂草荒芜的榆林的边上,极目四望,眼前只是一片片的原野和这个榆树成行,荒草丛生的榆林,四周依然空无一人,万籁俱寂,煞是瘆人。
“奶奶个孙子!连个客店村庄也没有!”刘志钢蹲在地上,“兄弟们,别走了,哎呀妈呀,歇会再走!”
刘志明、刘超、刘云也纷纷席地而坐,面面相觑,四个人百无聊赖,默默无语。
突然,从榆林里在传出了人的呼救之声;这声音多少还带了点齉鼻子味儿,叫人听了汉毛根发奓:“呜呀混账无比该死,王八羔子臭豆腐!救命啊,快来人哪!王清王老剑客可要归位了,我说这周围的树后面儿,有那侠肝义胆地好汉爷没有?要是有,你就积点阴德做点好事吧,甭藏在那儿充大瓣蒜了;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说你要再不出来,我可要骂你十八辈祖宗了……”
接着,林中又传出一个中年男子凶声恶气地威胁声:“好小子,你瞎咋呼什么,再咋呼老子就宰了你!”
“去你娘的,我就是咋呼,不咋呼,一会儿我就得归位,救命啊!……”
四兄弟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位可真有两下子啊,哪有这么呼救的,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刘志明“仓啷啷”抽也佛光剑,冲三人道:“大哥、三弟、四弟,肯定快要出人命了,我们焉有见死不救之理,走,救人去!”
哥仨见刘志明言之有理,纷纷点头,各亮兵刃,寻声觅去。
入林不远,四兄弟便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彪形大汉,正气得呲牙咧嘴,横眉立目;
四兄弟轻闪身形,纷纷躲至榆树之后,探出脑袋,窥视此人……
这个彪形大汉面似银盆,浓眉阔目,颌下微须,大耳相称,双肩包拢,膘肥体壮,头扎青色武生巾,身着青色裋服,窄袖缩腕,腰煞杏黄丝绦,足踏一双高靿黑靴,手握一柄寒光逼人的闭月羞光扫魔剑,这个大汉一声咆哮:“好哇王清,气死我也!你小子死到临头,还耍贫嘴!少废话,闭眼吧,爷爷送你到你姥姥家去,着宝剑!”“唰”一道寒光,就砍向了草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