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考取“进士”,并成为翰林院的庶吉士之后,心中无限畅想。此时,他人生的理想越来越高远,工作动力越来越强大。在曾家,从来只是半耕半读的状态,四代人都渴望获功名。最终,到曾国藩这代时,曾国藩最终可以光耀门楣了。曾国藩不但进了翰林院,并觐见道光皇帝。曾家的仕途之梦,终于能在曾国藩身上腾飞了。
刚刚进入翰林院,曾国藩便认真处理好京城生活、工作的一切事务,什么朋友上门,同学切磋,上下交流,等等,曾国藩都开始有计划地处理。几个月时间,曾国藩的生活和工作状态基本稳定,于是,他决定归乡醒世。金秋八月离开京城,一路上,风风雨雨。
当曾国藩行至湖北境内的襄樊时,因要过水道,上安陆。行至水中央时,飓风骤起。水面上十只渡船,几乎没有完整过水的。但是,曾国藩本人却完好无损。到达安陆对岸时,曾国藩忍不住大声呼唤一声:“真是老天保佑啊!”不得不说,曾国藩身上的确有着某种神秘的东西。
归入乡里,曾国藩欣喜若狂没亲戚邻里更是无不上门,迎接英雄般迎接曾国藩。从小,湖南湘乡县就流传着“顺口溜”:“一举登科日,双亲未老时。锦衣归故里,端的是男儿”,“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等等。就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学子,相信曾国藩已将其背得滚瓜烂熟。今天,曾国藩能面见天子,进入翰林院,实是印证了这些话。
此时,曾国藩已“锦衣”还乡,一进家门,乡里便沸腾起来,渴望在曾国藩那里获得一些长见识的闻人趣事。看到家中蓬荜生辉,于是曾国藩脱下衣冠,认真地对相亲们说起在京城的所见所闻。同时,曾家上下开始忙碌起来,买来大鱼大肉,款待乡里。
三天闹腾下来,曾国藩渐渐浮躁起来,终日与乡里们谈天说地,堕怠了文学。但是,曾国藩却是个能自持之人。宾客们都离开了,曾家的喜气开始渐渐散去。曾国藩站在堂屋里,忍不住轻轻地对自己说道:“功成名就之日还远,当自我勉励才是。”于是,曾国藩又开始学习了。
喜事办完之后,曾家依然能接受到乡里乡外亲人、友人和交亲们的不断上门。六十五岁的曾玉屏很是高兴地对曾麟书道:“我家一向以农民身份示人,虽富贵,但却没摆脱终日劳动的命运。今国藩已考中进士,入翰林,事业刚刚起步。我们不能让他有生活上的负担。”曾麟书马上拱手道:“家中一切大事小事,我都不让国藩知道,为的就是让他苦心学习,发展仕途。”后面,在十多年的京官生涯中,曾国藩从未感受到家庭负担,曾麟书更是拼命劳动,渴望曾国藩能在仕途上有成就,并光宗耀祖。
在京城期间,曾国藩基本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由于家庭条件有限,他也有过向富贵人家借贷的现象。有时过着穷酸潦倒的生活,平时,只是衣食无忧,不能大有作为。在此情况之下,家人却在省吃俭用,全力帮助曾国藩。
因此,每当回忆起京官那段时光时,曾国藩总是感慨万千,并常常将那时撰写的楹联那出来,认真品味:“有子孙,有田园,家风半读半耕,但以箕裘承祖泽。无官守,无言责,世事不闻不问,且将艰巨付儿曹。”
从这句楹联中能看出,曾国藩定位自己的家庭是“半读半耕”的状态。此时,曾家田地有剩余,可供外人耕种。因此,曾家人全部能耕作,并能将多余的财富储存家中。这样,曾国藩就可以认真读书,而且,曾家四代人手不离书,渴望进仕的愿望比任何人都要强。到曾国藩一代,竟能功成名就,曾家上下自己骄傲自得起来。
闻到曾国藩归来,见到乡里都来仰视曾家。于是,曾麟书自然认为这是一种荣耀,并对曾国藩说道:“曾家苦心经营起来的门楣,就让你继续修了。”事实上,“半读半耕”早在曾玉屏时期便形成,那时,曾玉屏终日读书,但并无考取功名的能力。因此,曾玉屏是真正的农家读书者,即使有远大抱负,却无法实现,只是渴望光耀门楣。
到曾麟书时期,曾家半耕半读的状态渐渐成熟,曾麟书参加过大大小小的考试,并以仕途进仕的方式,渴望获得政治上的成就。在此情况之下,“半读半耕”的状态渐渐不能维持状态,有时还出现曾麟书放弃读书,外出打工,几年之后继续读书的现象。这也是另一种“半读半耕”状态。
此时,曾玉屏时期的“半读半耕”状态与曾麟书时期有很大区别。曾玉屏完全是实现一种理想状态而读书,纯粹是为了赢得他人的口碑,并光耀门楣;曾麟书完全是为仕途,并渴望日后能在仕途上有所建树。这样,曾家才能获得冠冕堂皇的仕途生涯。
到曾国藩时期,曾国藩的“半读半耕”状态有出现新气象,那就是:曾国藩在仕途考试中产生突破性进展,并将重心倾向于“多读少耕”。曾家全家激动了,认为全家人几代努力之后,看出好结果了。在此情况之下,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书香门第。
曾国藩考上进士之后,并不像《儒林外史》中的范进那样,忘乎所以,并痴情到发疯的地步,而是继续刻苦读书,并保持曾家的传统。这一切主要是曾玉屏的功劳。曾国藩归乡之后,曾玉屏常常教育他道:“国藩,你是我家第一个中进士,并进翰林之人,切记戒骄戒躁,凡事沉着。”曾国藩听完,总是连连点头。
道光十八年(公元1838年),曾国藩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同时,湘乡县流传着天花病,将无数人的性命无情地夺走。当时,曾玉屏已六十五岁,其夫人王氏已七十一岁高龄。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四十九岁,其夫人,即曾国藩的母亲五十四岁。叔父曾骥云三十二岁,婶母三十一岁。他们没有子女,而是与兄嫂一起生活。
当时,曾国藩的夫人欧阳氏已二十三岁。按年龄排序,曾国藩的姐姐曾国兰三十一岁,于道光十年(公元1830年)出嫁给本邑王氏;妹妹国蕙二十五岁,于年前出嫁给姐姐的小叔子,姐妹俩成为妯娌;妹妹国芝二十一岁,待字闺中;弟弟国潢十九岁;弟国华十七岁;弟国葆十一岁;最小的妹妹,小名满妹,时年九岁。晚辈中,只有其夫人于年前十月出生一名稚子,名叫祯第。
以上是曾国藩的家庭状况,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花病魔,将曾国藩一家的整个打得支离破碎,悲痛欲绝,绝望到极点。道光十八年很快就要结果了,曾国藩已从京城归来,并准备与家人过新春佳节。
但是,道光十九年正月之初,从天而降的天花病便浸染到国葆(字,季洪)、国荃(字,叔淳)、满妹和桢第四人。由于国葆与国荃身体还算健康,吃尽苦头,从磨难中逃了出来。可惜的是,满妹与桢第俩人相继死去。
满妹死亡之前,形象极为可怕。她脸上长满痘痂都被手指抓破,脸上的溃烂蔓延到颈部。被褥上血渍斑斑,一进房间,便能闻到皮肤的腐烂味,让人作呕。其时,小桢第还是十五个月的襁褓之童,染上天花之后,日夜啼哭,最终嗓子都变声音,越来越嘶哑。啼声越来越小时,曾家全家求医问药,终于没有回天之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死去。时值二月之初。
此时,曾国荃的天花病开始加重,家人见满妹和小桢第相继因病死去,不敢将消息传递给国荃,怕他有什么极端想法。同时,国甫也染疾不起,家人惊得整天涕泪涟涟。最后,家人请医生给国甫检查,诊断出是伤风。这时,全家人海绝望中看到一点光芒。
小桢第十五个月看到母亲欧阳氏,不知见了几面曾国藩,就被天花夺走了性命。全家人异常悲愤。欧阳氏悲痛欲绝,终日以泪洗面,差点儿断绝了性命。曾国藩一时不离在她身边,生怕她再寻短剑。此时,满妹也死去,曾国藩与自己的妹妹情深义厚,甚至还有“长兄为父”的关系,自然要为满妹啼泣一番。
满妹整天抱着桢第,俩人形影不离。今天,俩人双双离开人间,全家人只能用无尽的悲伤来为他们送行。在曾家主人曾玉屏的建议之下,满妹与桢第合葬。为了表达全家人的伤心,以及曾国藩本人对儿子和妹妹的无限怀念之情,曾国藩特为他们树立了一座丰碑,悲切怀念之情可想而知。
天花将曾就爱两条性命夺走之后,全家非常伤心。但几个月之后,年岁二十二国芝定亲。从定期到晚婚,由曾国藩一手操办,并让其增长了一少办事的能力和人间情感。其时,国芝体弱多病,甚至身孕都成问题。在此情况之下,曾国藩竭力不让国芝结婚,生子。这次,是本邑朱氏“半读半耕”家庭找上门来。媒人特别提出,“愿而敦,纳而慈爱”,称为“必得佳婿,莫良此子”。
曾国藩听完之后,有些心动,认为这是一门不错的亲事。但他有些不放心,请占卜者占算一便,发现卜者所言皆为吉祥。高兴之余,曾国藩当机立断,将这们亲事答应。几个月之后,在曾国藩的一手操办之下,朱氏与国芝的婚礼结束了。
当时,朱氏兄弟都是乡试中的举人,有一定的影响力。结婚时,“里人颇称门祚之盛”,还有“迎亲之夕,婚娅族党会者数百人”,这些都说明,朱氏家族并非一般人家,结婚场面声势浩大。几年生活之后,朱家对曾国芝颇为满意,在邻里面前盛赞她的为人处世。
但是,朱家平静而美满的生活只存在了八年。那一年,国芝因难产而离开人世。曾家得到消息后,万分悲痛。此时,曾国藩联想到当年曾家满妹和桢第亡故,今第三人国芝又难产而亡,心中伤心至极。
此时,曾国藩为朱氏妹妹写下碑志,并追忆满妹和桢第。曾国藩悲愤交加,一挥而就。然后,他陷入深深地思念和追忆之中。看着桌上的文字,仿佛又看到一个伶牙俐齿,温顺的小姑娘站在自己面前。
对于曾国藩而言,登翰林已是天下的快慰,但这一天,家中损失两位重要成员,让曾国藩伤心欲绝。在此情况之下,他只能仁主痛苦,将自己的喜悦全部埋藏在心底,痛快地哭了一场。丧事完毕之后,曾国藩走在大街上,发现乡里邻里对自己充满崇敬的微笑。于是,他心中的荣誉感又回来了。现在,人人心中都认为曾国藩为湘乡争光了,是个光耀门楣的大才子。
当时,曾国藩祈求数百年的书香门第终于在曾国藩身上实现,通过读书,考试登科,并进入仕途。这是多么的荣耀、自豪!根据当时考试的规矩,全国能中举人者不多两百人——事实上,这个数字会不断变化,少则几十人,多则四百人者。曾国藩获得第一科,全国共有194人(一甲3人,二甲82人,三甲109人)中科。
总的来算,湖南共5人中科,而且全部都在长沙府,湘乡县有2人。根君统计,从清朝顺治初年到光绪九年(公元1883年)近240年时间里,湖南全省共中进士650人,各县(包括散州和厅)平均不到9人。认真地盘算一遍,能得出结论,湖南省各县每二十六七年才能出一个进士。至于进翰林院,更是凤毛麟角。
可见,曾国藩在乡里的地位。正因此,曾氏家族开始决定修缮家谱。曾家族谱名为《湘乡大界曾氏族谱》,此次修缮,是第三次。由于曾国藩的出现,并入进士,登翰林,所以曾氏家族决定认真筹备,热热闹闹地办下去。
《湘乡大界曾氏族谱》于康熙末,雍正初编纂,嘉庆初年续修。此时,族人都在议论对谱牒进行第三次修缮时,却无人出面,无人带头。这次,曾国藩从京城传回好消息,中进士,进翰林,实属历史难得的成绩。
就着曾国藩光宗耀祖的成就,曾氏家族对修谱之事进行了讨论,并决定由曾国藩的叔父曾骥云担任主事。经过讨论,这次修谱不单是对后人血脉的编续,而且会对从前编撰好的族系进行考证,将不正确的部分剔除,没有造名在内的族人全部弥补进来。
因此,这是一项复杂而艰苦的工作。曾国藩整天跟着叔父曾骥云,奔走在湘乡县境内,四处打听曾氏家族的家族情况。
一切料理停当之后,曾国藩决定返京。1839年出期,曾氏家族族谱修缮完毕,工程可称浩大,复杂而艰巨。此后,曾氏族谱又有两次修缮,即光绪二十年(公元1894年)至光绪二十六年(1900),由曾国藩的侄孙曾广祚(曾国潢嫡孙),以及孙曾广钧进行了第四次修缮。
最后一次就是1946年,由曾约农主持修缮第五本,共计二十四卷,有史以来编纂工程最大,最详实,最真实的一版。其中,曾国藩成为家族中最重要的人物,并在族谱中收录了曾国藩的寿序、哀辞、墓表和墓志铭等,并将曾国藩生前的文字全部编辑成书,为后人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
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曾国藩促成曾家一件美事。当年,曾国藩的叔父曾骥云即与本邑罗氏女子结婚。但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曾骥云认为自己一切都顺心如意时,妻子罗氏却常常生病,不能持家过日子。几年之后,家中竟不能添一新丁,曾骥云终日闷闷不乐。
巧合的是,曾国藩的三地曾国华幼年算过一次命,称曾国华命里缺贵人,如果能认自己的叔父为父亲,将来并是长寿富贵之人。此时,正值曾骥云苦恼无嗣。曾国藩发现真相,于是将曾国华的故事说了一遍,并请求叔父能收纳这个“干儿子”。曾骥云喜出望外,欣喜然接受
一切办理妥当之后,曾国藩择定时日,并于十一月初二动身。
为了能让曾国华成为叔父的后嗣,曾国藩用三寸不烂之舌,打算将母亲罗氏说通。在曾国藩的影响中,叔父喜欢曾国华,常常在他面前称赞曾国藩,并让他向曾国藩学习。此时,曾国藩走到母亲榻前,冷静地道:“母亲,今叔父家人人丁冷淡,香火断续,我想让国华做他老人家的子嗣,将叔父一门门槛垒起来。”
罗氏很不以为然地道:“这事不知提了多少遍,我是坚决不同意的。”曾国藩忙谦恭地道:“是吗?如今,家中已无什么祈求的,更不会愁吃穿,唯一多余的就是家中劳动力,能让国华过去,我家负担更小”,曾国藩慢慢地咽一口气道:“况且,国华过去能吃饭叔父的饭,帮叔父办事,让两家长通有无,更光耀了门楣,不是?”
罗氏本就是喜欢曾国藩的人,加上他这样巧言,于是微微一笑道:“是吗?你看你,说得多好。那就这样吧!”曾国藩听到这,心中一阵窃喜,连连点头道:“好!好!”这年十月二十六日,曾国藩按族礼,举行“族戚四席”,一场演习下来,曾国华正式成为曾骥云的干儿子。
同样是这一年,十一月初二,曾国藩将一切事务安排停当,开始了一段风尘仆仆的进京之路。其时,这天寅时(凌晨三点到五点),曾国藩妻子欧阳氏在房间里完成了生产,生下一个男婴,就是后来的曾纪泽。
曾国藩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心中不甚欢喜。但是,自己的一切行装已准备妥当,再过几个时辰,就得出发了。看着这婴儿,再看看马车行李,心中既激动,又失落。此时,曾国藩恨不得将自己的儿子和夫人一起带走,但是,自己是去京城做官,只有放弃一些生活,才能赢得事业上的成功,真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