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大门口。

谷丰开门见山：“我找盼盼。”

杨兰芝叉腰开骂：“找你x！昨天你死哪里去了！要不是遇靖宇他们，孩子昨晚冰天雪地冻一宿，等着你收尸啊！”

夸大了点……

但原主确实是冻晕在路边，被苏荣捡回苏家的。

憋了一晚上，不，是更久的杨兰芝根本不给谷丰开口机会，继续骂：“我那会儿没吃猪油，倒叫你这猪给蒙了心，信了你说会待孩子好的鬼话，把闺女留给了你。你不让我带闺女走，你倒是好好养啊！瞅你把闺女养的，瘦了吧唧的，衣服都是我六年前给的。”

谷丰红着脸：“你个不讲理的泼妇！我身上的衣服也不止六年了。”

杨兰芝继续骂：“嫁汉穿衣吃饭。你挣不来口粮，还要生儿子！生来等着全家饿死么！”

很爽是很爽，就是太彪悍了点。

苏盼盼看向苏家四个男人，看到了四脸平静。

萧文安察觉，回望。

苏盼盼试探地说了句：“我妈，凶了点。”

最先维护杨兰芝的，却是向明诚：“爸不吱声，我们三个动手行，动嘴不方便。妈还不张口，日子怎么过？”

苏盼盼松了口气的同时，恍然。

怪不得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同一个人，同样的性子，谷丰嫌弃杨兰芝，这样的婚姻就该散。散了，相互需要的杨兰芝和苏荣才能成双成对。

苏荣认可杨兰芝的泼辣，但不打算让她一个人承担。

杨兰芝没骂几句，他抬脚就要出去。

苏盼盼赶紧把人叫住，劝他：“我是做闺女的，不该说亲爸不好。可我爸那个人既要……又要……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苏爸都不要搭理的好，我妈管就够了。”

萧文安问她：“你怎么不管？”

苏盼盼一脸难尽：“他对不起我妈，我妈说他能忍；我吃他的喝他的，一开口，他能委屈地直接哭。他不怕没脸，我难受。”

有那么个占据道德高点的爹，原主满肚子话没机会说，渐渐养成有话不会讲的性子。

苏家那边四脸震惊。

苏盼盼很理解他们的不理解：“让你们感受下吧。”

说完，苏盼盼走出苏家，温声道：“爸，你别说了，我不回家，你走吧。”

被杨兰芝怼到张不开口的谷丰，看到苏盼盼后，忽然口若悬河起来：“让我别说？还撵我走？这是闺女说爸的话吗？你还有脸说不回家！要不是你这么大了都不懂事，离家出走的，我用得着起大早走几十里雪地，送上门给人骂吗？我的脸皮就那么厚吗？你妈说你没新衣服，说我亏待你。你摸摸良心，我这些年亏着你哪了？我是想要儿子。千百年的传统，哪个男人不想要儿子传宗接代？我又不是没种……”

说到最后，委屈的泪水涟涟。

风刀一刮，谷丰的脸贼疼，哭得更凄惨了。

苏荣叹为观止。

眼看前院有人从后窗探头，他赶紧招呼杨兰芝，把人叫到家里说话。

萧文安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是他见识太少。

……

谷丰进屋拿热水洗了脸。

脸是白净的，也不难看，就是眼睛红彤彤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苏盼盼不别扭。

她不是原主，进了屋，直接放话：“我上学的事，别人不能替我做主，你不能，你媳妇更不行。你这会儿就哭条河出来，我也不改口。”

谷丰一听这话就来气，让苏家人给他评理。

“连队像她这么大的闺女，哪个不是在挣工分？我供她到初三了，马上中考，考个中专不用花家里钱了，三年后能挣钱，我怎么会不乐意？是她自己听了什么知青胡老师的话，非说要念高中，可我没那本事给她弄个大学的推荐名额，当然不同意，我有错吗？”

某种程度上这些话也对。

问题是这年头中专比高中难考。

原主在家除了干活就干活，成绩全靠天赋。考高中已经很不容易了，中专对她来说太难了，老师才建议她考高中。

她继母一听她考不上中专，抓着谷丰今年挣钱少这事，要把她拉下来。

平日里，她继母总说：“你亲妈过得可好了，你怎么不去看看她？”

原主全当没听见。

说的好听，不就是想让她妈出钱吗？她妈出了钱，好处却让谷家得，她才不干。所以原主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打扰亲妈。

直到她继母不让她上学，她才回了句：“那我找我妈。”

别的一句没说。

她从家里跑出来，存了拼一把的心思。

不成功就是回家挣工分，也不亏。

谷丰哭诉了老半天，苏家没人理，他也不在意，继续哭诉：“她二弟也得上学了，家里钱又紧，我是真供不起了。”

听到这，苏荣忘了苏盼盼的叮嘱，给出解决方案：“我能供孩子，你把孩子给我吧。”

谷丰红着眼睛像看狼一样看着他，质问：“你抢了我媳妇还不够，还想抢我闺女么！”

苏家三青年怒目。

杨兰芝直接拍案而起：“姓谷的！是你先找了个小的，我先给你们俩，还有她肚子里的那个小的腾地方，后嫁的老苏！”

被当众揭老底的谷丰面红耳赤：“你一个当妈的，好意思当着孩子面说这话——”

“你好意思做，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话虽如此，毕竟苏盼盼也在，杨兰芝略过这事：“我还是当年那话，你养不了闺女，我来养！你供不上她读书，我来供！你不是有种么！有种，就做有种的事我瞧瞧。”

谷丰也怒，却找苏盼盼：“我是为你遭的这罪，你不能看着。”

他边说边动手，去拽苏盼盼。

苏靖宇快他一步，把人拉到身后，警告谷丰：“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

杨兰芝误会了这话，扑到谷丰身上，手掐胳膊顶一通乱揍：“不要脸的玩意，我要你动手打闺女，我打死你！”

打斗过程，杨兰芝努力避开仅有的几件家具。

也是不容易。

苏荣就没见过这样的，他叹息着，把杨兰芝拖开后，和谷丰好好说话：“你就说怎样才能把盼盼给我们苏家吧，咱们当着孩子的面，心平气和的，把六年前没谈完的事谈完。”

继父这样给力，苏盼盼狠狠地感动着。

杨兰芝一样感动，暗暗发誓以后对老苏和三个孩子更好！以后的事以后说，眼下是把闺女留下来。

杨兰芝拉过长凳，大刀阔斧得坐下，问谷丰：“给你一百块，你就把盼盼给我，对吧？”

在苏盼盼预测内，谷丰这个半吊子会计叭叭开始算：“那是六年前的价！不说我又多养了她这六年，现在彩礼可是一百块起步，那几年才二十。”

“你就说要加多少吧，我不揍你。”

“给我三百块，我就跟你去派出所，给盼盼挪户口。”

说着话的谷丰语气笃定，眼神飘忽。

听到金额，许诺保证不揍人的杨兰芝，已经抓了屁股底下的长凳拍了过去。

“杨兰芝你说不揍的！”

“我刚才的话有个字声小，亮出来就是我不揍死你！”

苏盼盼没错过谷丰眼神的不对劲，她担心谷丰借机讹诈。她快步上前抱住杨兰芝后，冷声道：“不用谈了，我跟你走！”

极限就是回去折腾，学她肯定上，再想法子就是，肯定不能把苏家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