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茯苓杜仲

茶余饭后，王朴遇回到诊室，专心致志的整理上午的医案。于善渊在厨房一旁负责刷碗，水声和碗碰撞的清脆声响在静谧的院落中显得格外清楚。与此同时，陈福蕴和李静潭则忙着把两个麻袋的药材倒出来，准备进行分类。

趁着于善渊还在厨房忙碌，李静潭俯身轻声对陈福蕴说道：“师姐，师父这招真是高明！这些整理药材的活本该是我们徒弟做的，现在让小于来做，这不仅能熏陶他，还能教他一些知识，顺便试探一下他对这方面是否感兴趣。”她的声音低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赞美的意味。

陈福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同之色，随即补充道：“没错，想当初师父让你做这些的时候，你还抱怨师父只让你出苦力，不教真本事呢，如今，你总算明白师父的用心良苦了吧。而且刚才师父还特别叮嘱我，让我们多给他讲讲药材的知识呢。”

李静潭听后忍不住笑了，轻轻嘲弄道：“哈哈，师父这老登有点偏向啊。”她的声音中透着无奈，但更多的是对师父用心良苦的理解。两人相视而笑，欢乐的气氛在小院中荡漾开来，仿佛连阳光都为她们的笑声而欢快。

就在此时，于善渊从厨房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只刚洗干净的盘子，看到两位师姐笑得如此灿烂，忍不住问道：“什么开心的事让您们笑得这么大声啊？”

李静潭眼珠一转，心中想着不能实话实说，于是微微一笑，回答道：“这不是因为你来了吗？以后我们可就不用干这些活了，开心的呗！”

于善渊听了，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认真地说：“二位姐姐是治病救人、悬壶济世的医生，这样的脏活累活就交给我来做吧，您们一心一意去救人就好。”

陈福蕴看着于善渊，心中对这个新人越发欣赏，便正式介绍道：“那我就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陈福蕴，是师父的第一个徒弟，来自东北的盛京市，平时在老家的医院上班。最近休假了过来看看师父，帮帮忙。师父他老人家就一个人，没事时我们几个就都会来看看。我还有四个师弟，其中这位是师父的第四个徒弟，我的四师妹，芳名李静潭，你可以称呼她为四师姐。”

“是广西甜妹的那个妹哦！”李静潭立刻补充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表情，仿佛在为自己来自南方的甜美而感到骄傲。

于善渊心中感受到一丝温暖，将这轻松的气氛深深铭刻在心，仿佛在这小小的医馆里，不仅是医术的传承，更是人情的交织与温暖的延续。

“那个，我叫你们师姐不太合乎常理吧，毕竟我只是个打工的，不是王老师的徒弟啊”对于深谙中国文化礼数的于善渊来说这些礼数他还是懂的，所提出了质疑。李静潭怕露馅连忙说道：“毕竟我们都是同事了，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而且说不定以后有缘你还真成我们小师弟了呢，你说是不是啊于善渊同志。”

于善渊笑着说：“听两位姐姐的，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李静潭指了指地上散落开的药材说道：“这有两种药材，那个表皮像黑煤球一样的叫茯苓，另一个像树皮样子的叫杜仲，这两种都是未来师娘那边挖好送过来的，都是新鲜的，一会我们教你如何修剪和炮制。”

“未来师娘？？”于善渊的八卦天性被勾了出来也忘记刚才说的药材名字了直接问道。

陈福蕴笑呵呵的说：“你这四师姐一不小心把师父的绯闻说出来了，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所谓的未来师娘叫何泽如，以前算是师父同门但不同师父的师妹，她主修的是中药学，一直都很欣赏师父，师父对她也有意，但20多年了两人也从来不挑明，我们问过师父，师父说他们的正缘要50岁后才到，所以两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都在等。不过也快了，师父今年48岁了，再等两年就熬出头了，现在这位未来的师娘自己经营了一家草药铺常常给师父邮好药材。就这么个事。”于善渊听后不禁赞叹道：“这才是忠贞不渝的爱情吧，王老师和何老师互相等对方20几年，再看看我那个前女友连一个月都不等啊，我这回是彻底放下了。”

“放下好，但这个你得现在拿起来，来先说这个茯苓，你记好哦，第一步把它洗干净，第二部用刀切成小块，切的过程中不用特意去掉外皮，然后放在那个那边架子上铺好晾晒，两个小时翻一次身即可。”李静潭生怕于善渊再次想起伤心往事连忙转移话题并递给他一个大大的茯苓。

于善渊接过茯苓问道：“就这么简单吗？”李静潭说道：“是的，我们的炮制方法是按古法炮制的，现在药典的方法是先去皮，然后上锅蒸发汗，然后再晒干或者烘干，这样的茯苓第一没有了皮，利湿的功效就很差，第二蒸完再晒的茯苓质地非常紧，煮一小时都煮不透，也影响药效，所以我们不用药典中的炮制方法，现在药店的茯苓大多数都是去皮再蒸的，效果有，但真的很一般。”

于善渊听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常常听人说中医毁于中药，看来并不是无道理.”

然后李静潭又递给于善渊一张杜仲说道：“这个杜仲更简单，只要把这表层的粗皮用刀去掉就行，然后再切成规整的扑克牌大小的小片或者再大一些也可以只要规整就行。你先去弄茯苓吧，我们先给杜仲去皮”

于善渊首先把几十个茯苓弄到几个大盆里用水冲洗，冲洗后又拿起来砍刀像切萝卜一样切成厚厚茯苓片，再分割成小块，不一会的功夫就切出来满满一盆。”

李静潭怼了怼正在刮杜仲粗皮的陈福蕴小声说道：“师姐，你是不是应该去给他讲讲茯苓的知识渗透渗透他的思想啊？”

陈福蕴心领神会放下手中的杜仲走向于善渊，看到满满一盆的茯苓块惊讶的说道：“没想到你这刀工挺好啊，切得又快又好看，最后别忘把有皮的和没皮的分开摆放。”

于善渊略带傲娇的回答道：“没问题大师姐，我以前给为了给前女友攒钱买礼物，去饭店做过学徒，所以这些做起来并不难，对了，等明天午饭我来做吧，尝尝我的手艺。”

此时正在一旁偷听的李静潭得知于善渊做过厨师，明天午饭又要当主厨不禁流下了口水。

陈福蕴开心的说道：“看来我这是在公交车上捡回来个宝儿啊，就这么定了，明天你来做饭，我这从东北干燥的环境来这里还有些不习惯，这边太潮湿了，正好那个茯苓明天你给我做个去湿的汤吧。”

“哦？这茯苓可以去湿是吗，煲汤我没问题，可是这个中药不苦吗？”于善渊疑惑的问道。陈福蕴见到渗透知识的机会来了开始语重心长的讲到；“茯苓这个药的吸水性很强，它干燥的时候你把它泡在水里不一会就吸的胖胖的，中医发现了它的特点便用在了去湿的上面，但它不仅仅可以去湿，还可以养心神，这是因为茯苓是一种菌类，多数长在松树的根部，有的生长过程中把树根包裹住了，那个就叫茯神，没包裹住只是贴着长的就叫茯苓，不过无论是包裹住或者贴着长都会吸收松树的木气，而这种松树的木气就有安养心神的作用，所以茯苓的功效不仅可以去湿，还可以养心神，安神的作用，比如有的人心悸失眠有湿气重这时候用茯苓或者茯神就再好不过了。对于它煲汤的时候会不会苦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它的苦涩味道主要是来自于外皮，只要把表皮去了，用里面白白的肉就可以了，反正也是个食疗的汤，不用太追求和汤药一样的效果”

于善渊听后心中再次赞叹中医的神奇然后说道:“哎呀，我对你们中医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那明天我就做个猪心茯苓莲子汤吧，听说猪心和莲子对心脏也好，茯苓也一样，正可以一起用。而且还能祛湿”

陈福蕴听后不禁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小于，还别说，你这小子悟性还挺高，比我当年强不少，懂得举一反三，是块学医的料子啊。你先忙，我去帮老四刮杜仲皮了。”说罢便回到了李静潭身边小声说道：“我看这孩子行，不过也不能太早下定论，虽然悟性高，但师父一再强调品德更重要，有才无德的人不能要。”

李静潭急忙的小声回答道：“我不管那么多，做饭好吃就行，又不是我收徒，我不在乎，嘿嘿嘿。”

大概过了一个多少小时，于善渊便把茯苓处理好了，来到两人的工位问道：“师姐，茯苓我弄好了，有几块我单独放在厨房门口的台子上，明天煲汤用，这杜仲让我来弄吧，你们先歇歇。”

李静潭指了指院子角落的闸刀说道：“你一会就用那个闸刀来切就行，粗皮我们都去好了。”于善渊把一大筐杜仲背到闸刀旁，拿出几片叠在一起，一刀下去，杜仲的断层出现了一圈白色的丝状物，然后惊讶的问道：“师姐师姐，这树皮是不是发霉了，怎么有白丝了呢？”

李静潭和陈福蕴两人相视一笑，然后率先回答道：“那不是发霉哦，那是杜仲的特点，里面就是有这种橡胶性状的白色丝状物，中医也是取它这个特点用药，认为这个丝就像线一样可以对身体缝缝补补，比如有的人腰痛，其实是腰部这块组织类似树木一样断开了，断了就要去修补吧，所以用杜仲这个丝去缝合它，还有的人崩漏，就是那个月经来了不走的，是不是也是身体漏了，所以也要用针线缝合一下，这时候就用杜仲，还有的女性怀孕后容易流产，这也是大门锁松了，所以孩子掉下了了，这时候我们也可以用杜仲来缝合它。这个在我们中医中叫取象类比，这种病因叫冲任不固，要想让他稳固就得用杜仲缝好它。”李静潭喝了口热水又说道：“这个取象类比应用特别广泛呢，它没有西医那么繁琐，还要做药理研究，三期临床试验才行，中医认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之象就可以被人所用，比如清代有位孕妇难产，请了好多名医都无济于事，后来请了名医叶天士，叶天士看了之前的方子都是没问题的，也没有什么办法，因为正逢秋季，当他徘徊在院子内思考时正看到梧桐树的叶子落下，瞬间思路就来了，你猜怎么招，他就是取叶落之象，把梧桐叶抓来放到之前的方子里给孕妇喝下，不到半个时辰孕妇就生下了。孩子不落地和树叶不落地都是一个象，所以他就找了落地的树叶给患者喝，孩子就出生了。是不是很有意思？”于善渊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连忙点头。“看在你明天要做好吃的的份上我再给你讲一个吧，有一个药叫生石膏，是一种矿石，清热退热效果很好，西医拿来研究它，发现它的成分并不溶于水，也就是说吃到人体内并不会起到药理作用，但它就是可以清热退热，把西医专家们搞得一头雾水，那这个中医应该怎么解释呢，其实也是取象类比，你想啊，这个石膏是矿石，很重的，虽然不溶水，但沉水，也就是具有很明显的沉降特点，因为热气流都是往上走的嘛，石膏又很沉重，所以它可以把热邪压下去，人喝了这个药，自然就把体内的热给压了下去从小便排出体外，所以就退烧了，这就是中医的天人合一的观念，我都要爱死中医了。”李静潭说道。

这短短的一下午时间已经颠覆了于善渊二十多年的认知，中医之神奇让他对中医慢慢的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切好杜仲后，于善渊将其放在了晾晒架子上，天色渐暗，于是洗了洗手和二位师姐告别：“师姐，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今天收获满满，这个工作我来对了，非常感谢你们。”

“切，少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别忘了你今天说的话哦，刚才我都听到了，明天你要做好吃的给我哦”李静潭耍了个鬼脸说道。

“你这大胖丫头怎么就知道吃呢”王朴遇从诊室出来走到门口恰恰听到他们的谈话笑着说道。李静潭撇了撇嘴没再做声。

“小于啊，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九点前到就可以。”王朴遇望了望晾在架子上的茯苓和杜仲欣慰的对于善渊说道。于善渊和三人做了最后的告别，便离开了医馆。

于善渊前脚刚走，王朴遇便开口道：“你们感觉这小伙子如何？”李静潭连忙说道“师父师父，听说他做饭好吃”王朴遇听后脸一黑又转向陈福蕴。

陈福蕴回答道：“师父我觉得他的悟性很高，又不钻牛角尖，不走偏门，思维很发散，但在礼数德行上我还没看出什么，还要多观察。”王朴遇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这时李静潭问道：“师父师父，今晚咱们吃点什么？明天午饭小于来做，今晚就我做吧。”王朴遇没好脸色的说道：“中午剩的米饭做点粥吧，我看到你就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