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街角,很快就看到了远处的一群人。
那些人正站在一座庄园前,看着大门洞上贴着的告示,讨论的热闹。
李振跟着人群上前,站在了众人身后,踮起脚尖向前看。
但他眼前人实在太多,只看到了门上贴了一张黄纸,其他啥也看不着。
不过此刻,前面有人高声读出了黄纸上的内容。
“白塔街,黄铁匠,生红炉,烧黑炭,冒青烟,闪蓝光,淬紫铁,坐北朝南打东西。”
“刘老爷博学多才,这又是苦思冥想琢磨出来的对子吧……”
“刘老爷之前可是翰林,告老还乡才回来的,别说对上刘老爷的对子,就是看看这墨宝,也算大饱眼福了。”
“不知谁能对的上来,听说能对上这对子的,就能进府和刘老爷对坐品茶,这般殊荣县太爷都没有啊。”
李振竖着耳朵听,先听到那对子,觉得十分生拗,但又听到周围众人的闲谈,立刻就来了兴趣。
翰林,翰林院!
那可是炎朝文人的制高点,多少举子削减了脑袋都想去的地方。
这小小的县城居然有个翰林告老?
“哎,别看了别看了,这么难的对子,怎么可能有人对的上。”
“有怕是有,但咱们这县城,恐怕还真没这种人才。”
说话间,很多人摇头而去。
实际上,跑过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凑凑热闹,看看刘老爷家又出什么文榜了。
待前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一身青衫的读书人还在苦心琢磨,李振缓步上前,仔细的去看那张黄纸。
身旁的几个读书人立刻眉头皱起,远远的躲开了,有人骂了一句晦气,拂袖而去。
李振根本不恼,看也没看这些人一眼,目光一直看着眼前的黄纸,若有所思。
门洞前,正站着一个花甲老者,一看便是管家打扮,看到门前的人几乎都散了,李振这个农夫样子的小伙子却看得津津有味,便上前一步笑道。
“这位小友,可看懂了?”
李振根本没理他,现在他脑中正一阵头脑风暴。
他前世可不是学文的,虽是穿越过来的现代人,这东西对他来说也是挺难的。
就在此刻,李振沉声道;“这位尊老,如果对上这对子,能如何?”
老管家定住身形,转身笑道。
“若小友能对上,可入府去和老爷品茶论道,还能……”
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大量李振,看他一身农民装扮,随即话锋一转,道。
“还有十两银子。”
“当真?”
听到这话,李振一愣,对个对子就有十两银子?这退下来的翰林当真这么有钱?
“那是自然,我堂堂……我家老爷堂堂翰林,铮铮铁骨,自然不会耍赖。”
“当然,如果你愿意入府……”
李振不说话了,而是看向眼前的文榜,苦思冥想起来。
老者面露轻笑,但随即还是摇了摇头。
看这年轻人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饱学之士,怎么可能能对的上这种对子。
老者刚要转身离去,却听李振道。
“这对子平仄相依,看着简单,每句却都有玄妙之处,的确很难。”
老者闻言转头,笑眯眯的看着李振,道:“我家老爷出的题目,自然不会是看起来这么简单。”
“小友,你可有对了?”
“看着难,但实际想想,只是在说寻常百姓之事,平仄相对,对以同样事,便有解了。”
老者闻言眼前一亮,道:“小友,你……”
李振立刻咧嘴一笑,经过激烈的头脑风暴,他已然有答案了。
“尊老您听好。”
“淡水湾,苦农民,戴凉笠,弯酸腰,顶辣日,流咸汗,砍甜蔗,养妻教子育儿孙!”
一口气说完,李振看着老者,呲牙笑道:“怎么样,尊老,工整不?”
老管家听到李振的对词,明显的一愣,细细品味,脸上忽的露出笑来。
“不错!不错!”
“没想到成冠县还有能对出这对子的后生!”
“以农民对铁匠,平仄相依,字句工整,前后对照,一句话道尽心酸一生。”
“不错!真不错!”
又仔细品味了李振的对词,老者脸上的笑意逐渐从惊讶变成欣赏。
如此对词,若不是对生活有很深的感悟,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虽说听着简单,但字字句句都在理,都在韵。
不知觉中,老者对李振的看法有了改变。
看起来,穷乡僻壤,也不是没有经世之才啊!
“尊老谬赞了。”
李振冲老者呲牙一笑,背着竹筐转身就要走。
他显然没有进院去和翰林喝茶的打算,也没有这功夫。
“小友慢行!方才答应小友十两银子还没兑现。”
李振闻言一愣,转头看看老者,心道:真打算给我?
“你少做等待,容老夫去取来。”
老管家连带轻笑,随即转身推门进院,留下李振伸着手站在原地,清风一吹,还有点冷。
“靠!这老货不会耍我吧……”
李振眨眨眼,看看眼前这深宅大院,人家就算真耍赖了,他也没招啊,根本得罪不起。
正在他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院门又开了,方才的老管家手中拿着一锭银子,直接递给了李振。
“小友,收好。”
李振立刻眼前一亮,一把将银子接过,揣进怀里,已然乐开了花。
娘的赚大了,十两!哈哈哈!
“小友有这般文采,为何不考取功名?”
“所谓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小友有这本事……”
“考功名能当饭吃不?”
李振眨眼,冲老者呲牙一笑,问道:“能当酒喝不?”
老者被揶的一愣,忽然有些说不上话来。
“不是没考过,现在是个童生。”
李振继续道:“不过家里就娘子一人,几亩水田,无半文存项,我考功名,我娘子咋办?”
“留她一个人在村儿里喝西北风啊。”
李振原本不想废话,但看眼前这老者还算顺眼,说话也好听,还真给了他十两银子,故此多说了几句。
“小友如此……可惜了。”
老管家摇了摇头,一脸惋惜之色。
“可惜啥,我快活着呢。”
“多谢尊老的银子。”
李振冲老者行了个晚辈礼,转头便走。
身后的老者好似忽然想到什么,高声对李振的背影喊道。
“小友!三日之后城中有诗会!在悦来酒楼,小友一定要来啊!”
喊完的时候李振已经没影了,老者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老者笑盈盈的转身回去,心情愉悦。
他心里已经记下了李振这人,李振豁达的性情和不俗的文力,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年轻人,的确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