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升级了权限卡,从控制岛台出来,不可避免地路经感染区。
玻璃壁后是痛苦的类人生物,他们从这个面露不忍的女性身上看到了希望,向她求救,可唐柔无能为力。
基地里还有许多合成失败的产物,他们痛苦地呜咽,哀鸣,半张脸是人,半张脸是丑陋怪异的不知名生物。
他们其中的很多都曾是这个实验基地的研究人员。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沦为了实验的一部分。
下午实验基地又送来了一批犯人。
哭喊,嘶吼,回荡在整个A区。
海兔子少年抓着唐柔的衣服,胆小的他被这动静吓到,浑身发抖,纤弱的身子贴过来,藏在她的衣裙边。
“别怕。”她摸着海兔子的头,温声安抚,“没事的,别怕。”
这个红着眼睛的漂亮少年满目惊惶,贴着她的手掌,殷红的薄唇张张合合,却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柔……”
他声音细软轻颤,将头抵在她的手旁,温驯地蹭了蹭,“摸……别、走。”
软糯黏糊的乞求,像在撒娇。
一时心软,唐柔只能坐下,安抚受惊的他。
那些声音是被改造初期的囚犯发出的痛苦哭喊,肉体分裂撕扯的痛苦强过任何一种刑罚,让他们恨不得就此死去。
然而遗憾的是,这些痛苦只是开端,未来他们将会一一体验想都无法想象的折磨。这是一种全新的刑罚模式,让死囚犯在生命的最后为科学贡献力量。
海兔子半边身体浮出缸外,纤弱修长的手臂依恋地圈着她的腿,白皙柔软的脸颊温驯的贴着她的膝盖,将她白色的工装打湿。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通红的眼底弥漫出浅淡的满足和幸福。
这是多么巨大的纵容啊。
这是属于他的,饲主。
“11号很害怕吗?”唐柔轻声问。
“怕……”海兔子少年在她轻柔的抚摸下颤着纤密的眼睫,脸颊的皮肤泛起细密的粉色。
唇齿间的语句咬的黏腻含混,带着溢于言表的羞赧。
隔壁的钢碳压玻璃后,阴郁俊美的半章青年目光沉沉的看着这一幕,深邃的面庞没有表情。
他和海兔子不同,因为具有危险的攻击属性,所以从不被允许爬出缸外,也因此从没和自己的饲养者那样亲密过。
他被命名为17号,结构类似半人半章头足类软体生物,是唐柔负责饲养的另一个实验体。
如果此时回头,她将会看到这个在她面前一向安静乖顺的青年眼中浓重可怖的风暴。
阿瑟兰总说唐柔有种亲和力。
实验对象与研究员产生感情不多见,毕竟是那么残忍痛苦的实验,尤其这一区饲养的都是海洋冷血动物。
它们独居,孤僻,没有感情。具有高度危险性。
然而唐柔负责的实验体,都对她表现出了无比的依恋和信任,让人啧啧称奇。
比如这只身体每一寸组织和血液都能成为治愈良药的海兔子少年,再比如,那个看起来阴沉,如同苍白雕塑般隽美的触手青年。
还有一只巨型半透明水母,4号蓝瓶变异体。
实验体不允许起名字,这是规定。
有了名字,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感情,而多余的感情对于实验基地的工作人员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牵绊。
唐柔曾经悄悄地给她第一个饲养的实验体起过名字,结果就是,她在那只实验体一期分裂实验失败后,哭了很多天。
从那之后,她就只会喊他们的编号了。
“明天见。”
结束了工作,唐柔换下了工作服,又开始每日最艰难的时刻。
海兔子呜咽着,两只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像是即将哭出来。
“要走……吗?不、睡……在这里吗?”
生涩的语句从他嘴里断断续续吐露,纤细的手臂探出水箱,想抓住她的衣角,却落了空。
17号也沉默地看着她,抬手摸上冰冷的玻璃板,安静而眷恋。
这样生离死别般的告别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像极了幼儿园里,哭喊着不愿跟父母分开的小朋友。
他们像是这个基地最苛刻的监工,恨不得唐柔二十四小时坚守在岗位上,早日猝死。
唐柔早就对他们煽情的告别产生了免疫,只觉得哭笑不得。
出了门,路过了一片海底隧道。
水养区域的顶部,浮动着一只美丽空灵的半透明生物。
那是一只大到遮天蔽日的水母。
它柔美的丝带像果冻,光滑而细腻,扩张收缩着,顺着唐柔的方向飘来,隔着玻璃勾勒她的轮廓。
人们总是被美丽的生物蛊惑,它看起来透明无害,但实际上,体内的读素可以使人顷刻毙命。
这是已知世界里读性最强,最可怕的水母。
“我要走啦。”她跟水母挥手,“晚安,4号。”
柔美的触须拂过玻璃板,似乎在回应着她的话。
.
卸去一身疲惫,唐柔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低着头往下看。
汹涌的海平面虎视眈眈的吞噬陆地边缘,天空被撕裂一样倾盆大雨。
实验基地的酒店式公寓有278层,这在百年前是个惊人的数字,她住的162层曾是世界最高楼的数字,现在只是个平均数。
陆地面积只剩百分之十,不再分洲际,所有人种所有语言系统的人都在一起生存,陆地就是人类最后的「巴别塔」。
巴别塔,圣经中为防洪水毁灭大地,人类联合起来修建的通往天堂的高塔。
这颗星球在几十年前发生了异变。
海水覆盖的面积不断扩大,属于人类的领土越来越少。
世界上90%以上的地方变成了海洋。
连绵不断的暴雨似乎没有遵从物质守恒定律。冰盖融化,雪原消融,伴随而来的是病读,变异,和各种各样的异样进化。
以及,凭空出现的,未知又恐怖的异种生物。
「巴别塔」生物实验基地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