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个宫女,生我时难产去了。
养我的嬷嬷去了几次凤栖宫,皇后娘娘不咸不淡的问了几句,半个铜钱也没给她。
嬷嬷回来后板着个脸,又不舍得砸东西,拐着弯骂我。
「你娘那个狐媚子趁陛下醉酒爬上了龙床,我呸,怀了龙子凤孙又何如?还不是被一卷草席扔了出去!」
起初,她不敢骂的太狠,渐渐发觉骂的再狠也不会有人难为她,对我的称呼也就由「公主」变成了「废物」。
她说的没错,我自小生于冷宫,长于冷宫,不懂礼仪,不通文墨,更无幸得见天颜。
我的确是个废物。
我的出生也不被父皇喜爱。
据说我娘曾是皇后的侍女,趁皇后有孕时爬上了龙床,父皇嫌她出身低微,不肯承认,最后还是太后娘娘查了起居册子,这才认下了我。
我一出生,我娘就因「难产」死了。
我很小的时候常常问嬷嬷,「姐姐们长得漂亮,说话也好听,还有像仙女一样的母亲,我是他们的妹妹,为什么我这么丑?为什么我没有娘?」
这时候,嬷嬷会放下手中的活计,惯常骂我一句,「你做个废物就很好了。」
我不理解这句话,明明我也是公主。
但我没有绫罗绸缎,没有珍馐美食。
我只有一个爱骂我的嬷嬷和半柜子破烂玩意。
即便这样,嬷嬷还是对我说:「你娘不堪,你也是个废物,但是南枝,上天是眷顾你的。」
陛下接连夭折了好几位公主,就连金尊玉贵的三姐姐都生了场大病。
太医院轮番伺候,皇后娘娘甚至斋戒了一个月,也没能让三姐姐活下来。
大约真的是命贱好养活,我长到十岁时无病无灾,宫里仅剩了我这位公主。
近来暑热,太后娘娘要去灵山行宫避暑,寻常这种好事我是凑不上的,但太后今年发了慈心,想带着所有孙儿承欢膝下。
我不幸生在皇家,恰巧也是太后仅剩的亲孙女。
内侍来传旨的时候,嬷嬷着急忙慌的抹了把我脸上的灰,给我套上一件半旧不新的衣裳,拉着我就到了内侍面前。
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堆起笑容,「这就是五公主。」
内侍扫了我一眼,扬起脖子,「太后娘娘有旨,五公主随侍行宫。」
我看的分明,他看我的那一眼带着鄙夷。
说句实话,我能理解他为什么看不起我,我身上的衣衫都没有他一个奴婢新。
主子失了威严,奴婢自然没了敬意。
但理解归理解,我不能容忍他。
我问他,「太后娘娘的旨意说完了吗?」
他没反应过来我是个什么意思,依旧仰着脑袋,「公主快些接旨。」
我笑了笑,用尽全力踢了他一脚,内侍一时不备,痛的半跪了下来。
我站在他面前,扣住他的肩膀,「下次见我时,该行什么礼,你总该知道了吧?」
内侍痛的扭曲了面庞,恨不得吃了我,然而他终究不敢当着外人责打我。
谁让我是当朝公主呢?
送走内侍后,我回头看向嬷嬷,微微一笑,「我要去见祖母了。」
肉眼可见,她的身子抖了一下,面上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奴婢去拿饭。」
我安安静静的吃了饭,嬷嬷也许怕我去御前告状,不再骂我,我也不想和她闹得不愉快。
倒是那个内侍心怀不满,让人克扣了我的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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