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欢回到房间,洗完澡吹干头发,积压在心里的烦闷情绪也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她这半个月忙得脚不沾地,都没能睡过一个完整觉。好不容易今天下班早一点,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再去浪费在那种无意义的垃圾情绪上。
她正打算早点睡,就听见了敲门声响。
以为是乔姐过来找她,鹿欢还穿着睡衣就打算去开门。
习惯性的往猫眼一看,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她门外的人。
鹿欢愣住。
傅臻怎么在这里?他是敲错门还是...特地来找她的?
因为今晚她和黎筝打了照面,他要特地来警告自己,不要在他的未婚妻面前乱说话的吗?
鹿欢被自己的猜测绞得心口一疼。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傅臻已经等得不耐烦,又敲了一次门,同时出声:“鹿欢,开门!”
真的是来找她的啊?
鹿欢踌躇的拧开门。
傅臻黑着脸站在门外,背着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语气里余怒未消:“闹脾气闹了这么久还不够?不回家就算了连门也不会开了么?”
“啊?”没等鹿欢反应过来,傅臻已经趁着她愣神的功夫抬脚进了门,又反手把房门关上。
“嘭”的一声,不止鹿欢被吓了一跳。
门外不远处,黎筝的脸色也一瞬间变得煞白。
鹿欢怕黑,她房间里的灯全都开着,亮堂堂的。
因此她能十分清晰的看到,傅臻眼底凝聚的黑沉沉的风暴,十分具有压迫感。
鹿欢指尖一缩,低下头避开他凌厉的眸光,小声的问:“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应该去找黎筝吗?”
傅臻再次拧眉:“我去找她做什么?”
这一个两个的,到底都怎么回事?
黎筝在哪跟他有什么关系?
鹿欢又闭口不答。
傅臻转念一想,也大概猜到了点什么。
他凝视着鹿欢:“听说什么了?”
鹿欢是个小闷葫芦,傅臻早就知道了。
她不想说的话,再怎么问她都不会开口。
她就这么垂着头站在他面前,孱弱又倔强的,像朵被霜打得七零八落,却还是不愿俯首认输的小花儿。
傅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心软,伸手把人揽到自己怀里,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又问了一遍:“嗯?跟我说说,都听说什么了?”
他的语气蓦然变得柔和,鹿欢却被刺得心口一疼。
在鹿欢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傅臻是第一个给过她温柔的人。
但是现在,他的温柔更像是对她的凌迟。
她忍不住想到今天晚上见到的黎筝,想起对自己释放出的善意和真诚。
黎筝今晚也住在这间酒店,就在这个楼层的另一个房间。
想到这,鹿欢仓惶的推开傅臻,哑着声音说:“傅臻,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不应该来我这里。”
傅臻好不容易才缓和了一点的脸色又黑了下来。
他压着火气,说道:“那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那你想怎么样?”鹿欢往后退了两步,倚到墙面上。
她觉得身心俱疲,终于忍不住挑明:“傅总,需要我提醒你么?你的未婚妻,黎筝小姐,今晚也住在这间酒店里。”
她的语气越来越平静,不带一点攻击性的问他:“你来我房间,就不怕被她看到吗?”
终于说出来了。
傅臻这半个月被她莫名其妙闹的分手搅得非常烦,这会儿终于知道了原因,不动声色的问:“谁跟你说的,黎筝是我的未婚妻的?”
“谁说的重要吗?”鹿欢大概是觉得揪着这个点不放很没意思,直接说道:“傅臻,我不可能在你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继续给你当情人的。”
这句话槽点多得傅臻想把她拎过来揍一顿。
他无奈道:“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要订婚了?”
鹿欢扣着手指头,风马牛不相及的说:“黎小姐人挺好的。”
傅臻被她气笑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鹿欢纳闷的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不明白,自己都挑明了傅臻为什么还不愿意承认。
但想不明白她也不愿去想了,干脆直接说道:“随便什么关系吧,反正跟我没关系。”
她又冷淡的给傅臻下逐客令:“我有点累,要休息了,你走吧。”
傅臻对她这种,一出现问题就只会选择逃避和冷处理的性子很无奈。
他也懒得再跟她生气了,向前走了两步,不由分说的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他不顾她的挣扎,把人牢牢的禁锢在自己怀里,哄着:“不许闹了,把话说清楚就让你去睡觉。”
刚刚还在对峙的气氛骤然缓和了下来。
鹿欢皱着眉挣了挣,没挣开。她故作平静的语气终于多了点烦躁:“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了!”
傅臻一只手牢牢的抱着她,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单薄的脊背,给她顺气。
他动作很轻,语气却有几分严厉:“鹿欢,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遇到问题就选择逃避。”
鹿欢浑身一僵,还在嘴硬:“我没有逃避!”
傅臻哼笑一声:“没有吗?”
“那你告诉我,你这种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听到点谣言传闻,就信以为真,连问都不问一句,就闹脾气离家出走的行为,是什么?”
居然还学会了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傅总顺风顺水的活了二十八年,还是头一遭这么憋屈。
他生气是真的,可气头过了,还是要来接他的小姑娘回家。
傅臻心里清楚,鹿欢这些年之所以愿意留在他身边,只是因为感激他。
鹿欢对他没有情,真放她走了,她就不可能再回来了。
小姑娘这会儿满脸掩盖不住的疲态,傅臻不忍心拖着她,只想速战速决,把误会都说清楚,然后就带她去休息。
他直接问道:“先说说,你是从哪里听来我要和黎筝订婚的消息的?”
鹿欢已经放弃了抵抗,在他怀里闷闷的回答:“...网上。”
“网上。”傅臻冷嗤:“鹿欢,你在娱乐圈这么些年,都白待了是不是?”
普通网友都不一定会相信这种来源不明的谣言,她倒好,自己身处娱乐圈漩涡中心,反而听风就是雨,还对此深信不疑了。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鹿欢,你不会自己来问我?”
鹿欢不太想回忆起,那天晚上自己看到那则消息时的感觉。
那天晚上,她捧着奖杯下台的时候还满心喜悦,她迫不及待地,想跟傅臻分享这个好消息,却被他携手订婚对象一起出席晚宴的新闻打了个措手不及,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当时心底还存了点侥幸,但这点侥幸,都在闻到傅臻身上沾染的香水味时,彻底被击垮了。
鹿欢不想知道当年傅臻送她荆棘蔷薇、说这个香调和她最相配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了。
她只知道,从在医院的那天晚上起,她就收起了自己所有的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再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