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淑仪一身娇艳的粉色裙袄,妆容艳丽,笑容肆意,眼里的轻蔑像针尖似的刺人。她拨弄着染的鲜红的长指甲,不动声色地抚了抚微微显怀的肚子。
宋清晦她再负盛名又如何?和太子订了娃娃亲又如何?如今太子痛失心上人,听说早上染了风寒高热被宫人抬了回去,此刻正在东宫养病呢,没了宋家的支撑,太子一时半会也撑不起前朝的势力。她出身微寒,不还是照样能爬上龙床怀上皇嗣,万一生了龙子,以皇帝对她的宠爱,说不定还能踩这容贵妃一踩,问鼎后位。
郑淑仪想到这里,越发想要羞辱宋清晦一番。听说眼前这二位昨个儿还洞房了,真是个天大笑话,这宋清晦这辈子都体会不到做女人与母亲的幸福。
宋清晦对这位郑淑仪略有耳闻,听说是万花楼里的淸倌出身,被朝中的一位大臣一掷千金买下来后养在了外面,却也没有狎玩。巧在前段时间皇帝寿辰,这位大臣献上这个淸倌儿跳了支舞,便一举被皇帝看中封了贵人。如今怀了龙种,又封了淑仪,连带着那位大臣都略沾殊荣,由从三品跃迁成了正二品大员。
这件事还是自家兄长与父亲在家讨论时,宋清晦听得墙角。虽为女子,碍于身份不便知晓朝堂之事,可宋清晦自幼便向往兄长能在庙堂上大展宏图的自由,家里论起事情来,宋清晦就躲在门后头听。
宋清晦低着头悄悄窥了眼皇上的神色,见皇上对郑淑仪的言行心照不宣地默许,心知这位郑淑仪是不好惹的。
一众嫔妃不接郑淑仪的话茬,她好似习惯了似的无所谓,一副看笑话的神色望着容贵妃。
容贵妃蹙起眉头,刚想说她两句,底下却有一人抢先开了口。
“淑仪娘娘,”季翻雪在笑,声音也很温和,一双眼睛却寂静得令人心寒,“近日何太医去看了娘娘,说娘娘怀胎月份还浅,还是少说话的好,免的惊了胎气。”
他的音色并不同那些小太监们的娘里娘气,反而十分悦耳,话语间也透着关切,只是这关切只含了表面的三分,剩下七分藏在他的笑容里,显得有些古怪。
郑淑仪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方才还张扬的笑容立马尴尬地收了起来,默默噤了声。
这个季翻雪虽说是个奴才,可陛下都还听他三分话,郑淑仪敢呛容贵妃,却在季翻雪面前有种本能的害怕。
她下意识觉得,这个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好了。”皇上倦怠地揉着太阳穴,打断了底下波涛暗涌的气氛,“朕的头又开始疼了,都散了吧。翻雪,你留下。”
这几日天冷,大梁的皇帝本就旧疾频发,一犯头疼就极其烦躁。后宫众人见此不敢多留,各个陆续跪了安离去。
容贵妃心疼宋清晦,私底下邀她去偏殿说会体己话。宋清晦一概应允,缓缓退出正殿,走之前远远留意了一眼季翻雪。
那个男人正盯着郑淑仪的背影,面若寒霜,目光冷的像在看一个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