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门一关，外面的会客室就成了一个临时的会诊室。

李正坤问道：“患者现在的排便情况如何？”

“每天腹泻超过十次！”有医生就回答道。

李正坤微微颔首，情况基本符合自己的判断，他道：“患者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菌群失调。”

张仁杰捧出一份报告：“李老，这是我们之前做的结果，您请过目。”

李正坤接过报告，先是扶了扶镜框，然后“啪啪”抖了两下报告，最后眯着眼睛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放下报告：“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根据涂片的定量和定性分析结果，原本应该寄生在肠道内的常住菌，数量变得微乎其微；与此同时，却检出了数量群体都极为庞大的过路菌。很明显，病人肠道内的菌群比例已严重失衡，这是非常典型的肠道菌群失调症。”

按照西医的观点，健康人的肠道内寄居着种类繁多的微生物，这些微生物被称为肠道菌群。肠道菌群按一定的比例组合，各菌种之间互相制约、互相依存，在质和量上形成一种生态平衡，当这种平衡被打破时，正常的肠道功能就会发生紊乱。

“我完全认同李老的结论。”张仁杰第一个表示赞同，其他的医生，也纷纷表示认同。

曾毅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是用西医的诊断方法，换作是自己，也会是这个结论。曾毅虽然是搞中医的，但并非完全不懂西医，相反，他的西医水平甚至要比绝大多数的医生还要高明，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张仁杰趁热打铁：“李老经验丰富，目光如炬，再复杂的病症到了您手上，那也是易如反掌。现在病情也清楚了，您就给定个治疗方案吧。”

这个马屁让李正坤非常受用，但他并不着急出方案，而是看着张仁杰：“抗生素用过了吧？”

“用了，用到了规定剂量的一点二倍，但……”张仁杰说到这里，就摇了摇头，表示抗生素疗法对冯玉琴无效。

“那菌群促进剂呢？有没有配合着一起使用？”

“也用过了……”张仁杰再次摇头。

李正坤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抗生素无效，菌群促进剂也无效，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棘手了。更严重的是，眼下冯玉琴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了，采用温和的保守疗法，病人怕是等不及，但采用激进的疗法，病人的身体又难以承受。

“倒是有一个速效的疗法，只是……”

李正坤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叉在了腰上，然后缓缓踱步，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足足两分钟后，他停下了脚步：“灌肠疗法尝试过了吗？”

所谓的灌肠疗法，就是将健康人的粪便水，通过肛门灌注到患者体内，借此重新平衡患者肠道内的菌群比例。

张仁杰的脸上立刻露出为难之色，要是一般的病人，这办法肯定早就用了。但现在病的是冯玉勤，这“捅南江省第一夫人屁眼”的事，张仁杰哪里敢做？之前医疗组就提出这个方案，张仁杰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本来就治坏了冯玉琴的病，要是再用这么恶心的办法，冯玉琴绝饶不了自己。

李正坤一看就明白了，他也知道张仁杰的难处，但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个疗法最为可靠，也是此时最佳的治疗方案：“病不讳医嘛，还是争取做一做病人的工作吧！”

屋子里的医生都不说话了，谁敢去做冯玉琴的工作啊，就算能做通，也绝不能去做。日后冯玉琴的病好了，但只要想起这件事，那肯定是如鲠在喉啊，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岂有好日子过？

张仁杰的肩膀也是往回缩了缩：“灌肠疗法确实是目前的最佳选择，只是……这样吧，为稳妥起见，大家都议一议。”

“病情清楚无误，还要议什么！”李正坤大为不满，向来他说了好的方案，那一定就是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好方案了，没人敢质疑的，“此刻病人就躺在床上，而且病势如火，随时都有可能进一步恶化，你们准备议到什么时候！要是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谁来负这个责任？”

屋内噤若寒蝉，谁也没敢回应。

“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开口，我去跟病人讲。”李正坤发了火。

正僵持着，特一号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人轻声说道：“省委方先生马上就到，大家准备一下，方先生要听取治疗方案。”

曾毅眼睛一亮，南江省的一号人物竟然也来了，这戏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