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李承乾不惧李世民的毒打,但依然接过儿子递过来的卷轴。
一来是他不忍心拂逆儿子的好意,二来是着实好奇,这卷轴里到底是什么玩意,竟然能让暴躁的父皇冷静?
然而,正当他想打开一探究竟之时,又被儿子给劝阻了。
“父王,此物只能在您挨打时打开,现在打开到时候就不灵了!”
“哦?”
李承乾闻言更加好奇了,只是看到儿子那关切的眼神,也只能将其揣入怀中。
“好!”
“若是父王扛不住了,就拿出此物来自救!”
“父王英明!”
李承乾听着儿子的这声吹捧,不由的心情大好,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李世民正领着凌烟阁上的一帮乱臣贼子,满脸严肃的等着审问李承乾。突然听到这放肆又熟悉的笑声,使本就烦躁的他心里更加不快。
“哼哼!”
“你们都看看吧,这就是朕的太子!”
“都这时候了,他竟然还有脸笑!”
其实李世民手底下的臣子,没有几个赞成废立太子的。毕竟太子无大错,只是腿瘸之后性子变得孤僻点,不大喜欢出门罢了。
但李世民的偏爱魏王可谓是有目共睹,再加上李承乾搞出“谋反”之事,他们就算再喜欢李承乾,也只能顺从李世民的心意。
只有魏征一脸的不服气,手里举着笏板,好几次都想站起来跟李世民理论一番可每一次都被一旁的萧瑀给拽住。
两人的动作早就落到李世民的眼里了,只是李世民对魏征这个搅屎棍颇为惧怕,生怕他站起来说出什么让他没面子的话。
现在见两人再次捅捅咕咕,李世民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即点了魏征的名。
“魏征,你觉得朕又说错了什么吗?”
魏征闻言当即从座位上站起,然后朝着李世民躬身一礼道。
“回禀陛下,微臣最近在读尚书,看到这样一句话。”
“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不爱人者,及其胥余。”
“说是喜欢一个人,连带那人屋宇上的乌鸦都喜欢。若是厌弃一个人,就连那人家里的墙壁、篱笆都厌弃。”
“陛下宠爱太子时,太子生病恨不得以身代之。陛下厌弃太子时,甚至觉得太子的笑声都刺耳。”
“这到底是太子变了呢,还是陛下变了呢?”
“微臣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世民被魏征这一番话怼的那叫一个憋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更是后悔的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
自己没事闲的惹这货干嘛!
“你要是不明白,就回去好好读书,读明白了再来回话!”
“臣……”
“坐回去!”
“你若再敢多嘴,朕立马命人将你给叉出去!”
魏征听到这话,尽管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也只能悻悻的坐回去。
毕竟只要他还坐在大殿里,皇帝陛下就不会对太子太过分。一旦他负气离开,那太子殿下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他还欠着皇孙李厥一个人情,若是没有李厥送给他的神药,可能他早在几个月前就死于风寒了。
因此,今天就算是赖也得赖在这儿,在关键时刻保太子和皇孙一命!
李世民见魏征如此听话,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立马命人将李承乾父子给带上了。
不多时,李承乾拖着一条残腿走上大殿,一个胖胖的小男孩紧紧的跟在其后边。
“儿子拜见父皇!”
“孙儿拜见皇祖父……”
李世民的目光掠过李承乾,落到李承乾身侧的小男孩脸上。
这是朕的嫡长孙?
朕记得元日宴时,这家伙才一丁点大。怎么只隔了几个月,他就长得这般高大壮硕了?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家伙好像才七岁吧,竟然长得宛如十岁孩童一般!
李世民在打量李厥之时,李厥也正在偷偷打量李世民。
说起来都心酸,他穿越过来快一年了,总共见过李世民的次数还不超过一只手……
两个互相打量的人,很快就机缘巧合的四目相对了。在李厥飞快的低下头装乖宝宝时,李世民也尴尬的扭过头,不再看这个差点投奔敌国的逆孙。
“李承乾,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
“咦?”
李承乾平静的回答,立马引起两仪殿内一众臣子的惊讶。在他们想来,李承乾蒙受这般大的冤屈,就算不当面顶撞陛下,也会为自己争辩几句吧?
然而,他竟然这么痛快的认罪了!
李世民也被李承乾的回答整蒙了,他本来连驳斥这个逆子的话都想好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家伙根本不给他发挥的机会。
“你真知罪了?”
李承乾再次平静的回答。
“是!”
“那你可知自己犯了什么罪?”
李承乾听到这话,平静的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父皇,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嘲讽和冷笑。
“父亲觉得儿子犯了什么罪,儿子就犯了什么罪!”
李世民听到这话登时火起,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来,一手插在腰带里,一手指着李承乾大声呵斥道。
“你说的是什么话,难不成朕在冤枉你?”
“说!”
“你是不是伙同李元昌,以及侯君集等人意图谋反!”
“是!”
“儿子确实跟汉王和侯大将军说过,但两人并不赞成,还反过来劝诫,让我放弃谋反的想法!”
“谋反之罪全是儿子一人所为,请陛下处置儿子一人即可,万万不要大肆株连,以免引得天下人耻笑,有损陛下的威名!”
“呃呃……”
两仪殿内的大臣听到这话,不约而同的望向李承乾。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太子吗?
虽说李承乾没犯过什么大错,但从小养尊处优,也不是这般好说话之人吧?
然而,今天的李承乾仿佛换了个人,非但一扫往日的戾气、怨念,竟然罕见的豁达和有担当。
李世民也被李承乾的回答给震惊了,满脸好奇的打量着李承乾,只感觉跪在下边的李承乾越来越陌生,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着疏离和淡漠。
“他们有没有罪不是你说了算,你现在只管老实交代你的罪行!”
“罪行?”
李承乾突然一阵恍惚,因为他实在是想不起自己有什么罪行。
谋反之言他确实说过,但他既没有兵权,又没有实权,根本就没造反的本钱啊。
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罪行了。
如果说自己最大的罪,可能就是生在皇家,又恰巧成为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