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狐狸和小狐狸
世上很多人都只看到吕不韦权倾朝野,看到他的奇货可居,但是吕不韦的能力,往往被刻意忽视了。
就像人们更愿意相信一个人的成功全是运气好,出身好,有背景或者什么背地里的交易,虽然这是绝大多数成功者的真相,但对于吕不韦这样的人物,只看运气,实在是太片面了。
话,是说给人听的。
袁华虽然说话直接,但是他一促成了嬴政和吕不韦的和解,保障了吕不韦的后半生。
二肯定了吕不韦的功绩,保证他下台后不会被清算,反而会被记功。
就凭这两个功劳,袁华就能在吕不韦这里得到上宾的待遇。
故而面对吕不韦递过来的橄榄枝,袁华也表现的非常感动。
“能和相国一起,共同为秦国效力,为天下一统而努力,我也是很高兴的。”
袁华满脸真诚,饶是吕不韦这样的老狐狸,都看不出一点假意。
难道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不成?
天下一统,他还真敢想。
也对,年轻人嘛,张狂些,也很正常。
想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年少轻狂。
想到这里,吕不韦笑意越发浓厚,看着袁华,开始转移话题:“不过便是老夫同意联姻,大王那里,也不好通过吧?”
“如果大王不同意,我就不会出现了这里了,而现在,我来了。”袁华笑的阳光灿烂。
吕不韦颔首,继续说道:“袁华,你很聪明,老夫对你寄予厚望。而老夫年事已高,精力也大不如前,这秦国,终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只是秦国的许多事,许多人,也不是老夫能左右的。”
许多人?指的就是赵姬吧?
吕不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差念她身份证号了,袁华怎么可能不明白。
“晚辈明白,所以这件事,还需要相国大人鼎力相助才行。”袁华一脚将皮球踢了回去。
吕不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宛如老人迟暮:“袁华,你是个人才,好好为大秦效力,老夫为大秦奋斗了一生,如今把它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要珍惜。”
这老东西话里有话啊,所谓珍惜,到底是怎么个珍惜法?又是珍惜什么?谁能说的出来。
说人话就是,吕不韦要得到保障。
再进一步,便是吕不韦要求嬴政和他的女儿生下孩子,最好是个男孩。
如此,才能体现出,“珍惜”二字。
如果嬴政能做到这一点,吕不韦就支持嬴政亲政。
不过这可以理解,毕竟坐到大秦相国这个位置,想要功成身退,太难。
在这个过程当中,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
得罪的人越多,一旦没了权力,想要他死的人更多,这一点吕不韦不可能不清楚。
万一嬴政对吕家不管不问,那吕家可就要倒大霉了。
毕竟前几代秦王,都是出了名的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所以嬴政继承的不仅是王位,还有不被大臣信任的关系。
这真是祖宗作孽,子孙来还啊。
前几代秦王相信后人的智慧,如今就把嬴政给坑的泪流满面。
饶是嬴政一生不杀功臣,勉强起了一个好头。
赵高和胡亥则又是把大秦帝国推向了末日。
不过这种出卖嬴政腰子换取政治利益的事情,袁华直接就替他答应了。
“这是自然,大王会好好珍惜的,一定让相国满意。”
吕不韦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明白袁华已经听懂了“珍惜”的含义,和袁华这种聪明人谈事情就是简单。
“袁华,老夫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茶招待你,不过这雪顶银梭,倒是奇香异人,你不妨品鉴一二。”
吕不韦笑着把茶杯推了过来。
“相国倒是好享受,这雪顶银梭一种名贵的茶叶,奇香异人。原产秦地,后流入西胡。
因为胡人于西北苦寒之地种植,而产生了一种不同于其他产地的香气,深得秦国宗室公子长安君成蟜喜爱。
每年,长安君成蟜都会花费大量黄金去胡人那里购买,大王为此还呵斥过他浪费钱财。
想不到,在相国大人这里也能喝到,我倒是好福气了。”
袁华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心中疯狂的盘算了起来。
吕不韦这老狐狸,和他说话真的是太累人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也是很考验心力的。
要是真以为吕不韦请他喝茶就是喝茶,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袁华想了想,吕不韦这家伙真正想说的,就是长安君成蟜。
这个秦始皇嬴政的弟弟,后来领兵攻打赵国,然后发动叛乱,兵败被杀。
这是史官的记载。
而没有被记载在史书上的真相,或许只有眼前吕不韦这个老家伙知道真相了。
“至于长安君成蟜,我和他不熟,还请相国大人赐教。”袁华遇到这种问题,都是直接将皮球踢回。
小狐狸。
吕不韦在心中暗骂,但面上还是一副正常的表情:“老夫和他也不熟,这茶叶,便是他送给老夫的。”
马德,老狐狸,说话说一半会死吗?
袁华在心中狠狠问候了吕不韦一波,大脑开始疯狂的运转,CPU都快干冒烟了。
“呵呵,大王和长安君成蟜关系很好。你要是想问,可以问问大王。”吕不韦又补了一句。
“一切全凭相国大人的安排!”袁华可不傻,长安君成蟜那简直就是天坑,掉进去可就爬不出来。
吕不韦难道想搞他?
不可能,如今吕不韦还需要袁华,便是下黑手,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那么问题来了,整个咸阳城中,最希望长安君成蟜死的人,是谁?
嬴政的母亲赵姬。
原因也不复杂,嬴政的老爹逃回秦国之后,又娶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生下了长安君成蟜。
但是在赵姬看来,那个女人就是纯纯小三,长安君成蟜,更是纯纯的孽种,应该统统打死。
如果吕不韦想说的人不是长安君成蟜,而是赵姬,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赵姬,实际上才是拦在嬴政亲政面前的拦路虎。
无他,足够蠢而已。
历史上赵姬联合嫪毐造反。
造反没有问题,但问题是,赵姬造反前就已经是太后了,哪怕造反成功,她还是太后。
这个反真是白造了。
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太爽了,以至于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多。
而现在,赵姬要打死小三,要杀长安君成蟜,就是嬴政的麻烦了。
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很难办。
袁华根本不想接手这种烂摊子,但是没有办法,嬴政给的实在是太多了,他得拿钱办事,这是基本的职业素养。
好在赵姬足够蠢,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相国大人放心,为大王分忧,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袁华拱手应道。
“好,总参谋长有这等心,实在是我大秦之福啊,老夫一定全力配合你们。”吕不韦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得到了吕不韦的承诺,袁华顿时松了一口气。
吕不韦同意了他的方案,这很好。
要是没有吕不韦的配合,袁华在秦国还真是寸步难行。
毕竟,现在这秦国的大权终究还是掌握在这位相国的手中。
没有他的同意,嬴政的话都不大好使。
阳奉阴违的事情,袁华早就见怪不怪了。
不管什么年头,能给上司解决问题,还能拍上司马屁的人,日子过的都挺滋润的。
袁华就是这样的人才,两手都能抓,两手都很硬,自然就比较吃得开。
“相国大人,我想得到你手上的一个人。”袁华直接提了一嘴。
“哦?是什么人让总参谋长念念不忘?”吕不韦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惊鲵。”
“谁得罪了总参谋长啊?”吕不韦笑了起来,他以为袁华看谁不顺眼。
“不,我就是单纯的好色而已,所以她要离开罗网,成为我的女人。”袁华说的理直气壮。
“可以。”吕不韦显得非常大方。
在吕不韦看来,一个女人,哪怕是天字杀手,都没有自己的女儿和家族安危重要。
所以惊鲵,直接就被卖了。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如果你不在餐桌上,那么就会出现在菜单上。
在任何世界,都是通行的真理。
得到了吕不韦的保证,袁华很快便告辞了。
......
吕不韦将袁华送出了府邸,等到袁华的马车离去,吕不韦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消散,原本倍显疲态的老眼中绽放出精明的光辉,随后冷冷的看了一眼昌平君府邸的方向。
“袁华,呵呵,此子真是人如其名的圆滑。而且还这么年轻,又有才能。昌平君,老夫倒是要看看,面对这样的人,你怎么睡得着觉。”
吕不韦现在的心情非常愉悦,解决了自己的麻烦,还能给老对手下绊子。
简直就是秦始皇照镜子,双赢,赢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