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没等我去找付卿尘，有人先一步找上门来。

是玉嫣然。

“宋姑娘。”

我勉强挤出笑容：“见过玉小姐，不知玉小姐大驾光临，所谓何事？”

玉嫣然挥挥手，让下人们把东西放下，转身一把拉住我。

木箱子层层叠叠，瞬间堆满了门口。

“宋姑娘，我知道你与卿尘哥哥的情谊，然而我与卿尘哥哥真心相爱，同是女子，我知道你伤心，特地送来衣物细软，希望你收下。”

她一脸情真意切，似乎肺腑之言。

我转身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在宋家倒台之前，这种东西我绝不会多看一眼，倘若父亲还在，也必不会叫我受这种苦楚。

然而如今我与阿娘生活困苦，哪管什么凌辱，送上门的钱，就没有不要的道理。

我面无表情道：“那便多谢玉小姐了。”

玉嫣然一愣，似乎没想到我竟然会真的接受，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宋姑娘果然爽快之人，既然如此，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卿尘哥哥说与宋姑娘有一定情信物，眼下，宋姑娘是否愿意成人之美，归还于我？”

我差点被玉嫣然的大言不惭气笑。

“本就不是玉小姐的东西，何来归还一说？”

“想要的话，叫付卿尘亲自来找我。”

不等玉嫣然再开口，我猛地关上房门。

待门外气急败坏的声音消失，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玉镯。

那是我生日时候付卿尘送给我的。

我问他哪里来的钱，他不好意思地低头说是平日为人抄书攒的，成色不好，并急急地许诺以后定为我买世上最好的东西。

我生在官宦世家，什么稀罕玩意都见过，却偏偏是这只不值钱的镯子戴得最多。

我记得付卿尘当时拉着我的手，一双漂亮桃花眼里全是我的倒影。

愿如此环，朝夕相见。

没想到当天晚上，家门就再一次被敲开。

我放下烧了一半的饭去开门，却在看清门外的人时愣在原地。

付卿尘锦衣鹤氅，面无表情：“宋姑娘，我亲自来了，我与嫣然的婚约是陛下钦赐，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吧？”

我抬头眯眼望向他，原来这双看着我时满含笑意的眼睛失去表情时这么冷，几乎把我的心结成冰。

“公子言重，臣女岂敢为难？”

“臣女只是觉得，既然公子要与我划分关系，就应当给一个说法。”

“说法？”付卿尘大笑起来，笑意却不达眼底半分，“宋欢意，我自小被养在你们府中，你可知道，街坊邻居如何说我？”

“他们说，我不过是你们宋家的一条狗，我暗中发誓，一定要中举，凭自己的本事入朝为官，结果呢？”

“结果我每日埋头苦读，一步步走到这里，他们又说，我时至今日全靠你父亲，哪怕中举，也不清白。就这轻飘飘一句话，我多少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付卿尘，”我被他气得颤抖，“这么多年，是谁供你读书，送你进京，今日你说这些话，你可有心？”

“是，我感念你父亲收留我的恩情，这些流言蜚语也就忍了。”

“可是我本该上次就中举入朝为官，却被你父亲连累，害我被众人耻笑。”

“这我也要忍吗？”

我颤抖着看着他，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我日夜刺绣，供养你读书，这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