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爷满身煞气一震,顿时令柴刀三兄弟屁滚尿流。
“你们两个人进来。”
李牧点头,看向仅剩的另外一人。
此人面容平平无奇,穿着粗布麻衣,身形和他差不多,顶多算是精壮,称不上壮硕。
两人对视一眼。
“陈不惭。”
“李牧。”
同样姓陈……李牧暗自揣摩着其中的韵味。
毫无疑问,两人是争夺刽子手传承的竞争者。
陈老爷最后只会选出一人来继承衣钵。
若是有一名陈老爷的关系户在,李牧夺得传承的难度,会呈几何倍数上升。
两人跟着陈老爷步入院内。
刚一走进去,便见满院子都是大大小小的冬瓜,简直要挪不开步子,旁边地上还放着两把未曾开刃的长刀。
“刽子手初期,都是由砍冬瓜开始,一直练习到不偏不倚把沿着画线的冬瓜一刀两断,才有上刑场砍头的机会。”
陈老爷捡起地上的长刀,丢给李牧两人一人一把,接着补充道:
“但那是修行法还未推行时候的古老方法,现在锻炼外力后很多普通人都能做到这一点。
“而修行后的犯人,肉身强度亦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是拿未开刃的长刀来练习。
“砍吧,什么时候能做到沿线一刀两断,什么时候就能进入下一步练习。”
一番话说完,陈老爷便拂袖离去,未曾多言。
院子大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李牧和陈不惭对视一眼,后者先行一步,紧紧攥住刀柄,对着地上一个冬瓜便猛的砍去!
砰!
冬瓜直接炸开,没有半点由刀斩断的痕迹,粗暴地像是被人一棍子打炸。
“刀锋没开刃,又比寻常刀宽厚得多,力道分布的太散了,无法集中在刀刃上,就有种拿木棍的意思。”
陈不惭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心得,大声说了出来。
李牧点头,举起长刀一刀劈下。
冬瓜也是被一棍轰炸,碎末飞的到处都是。
“修行肉身,锻炼外力之后,我等修行者的力道超出旁人,砍冬瓜的力道太大,应该要收敛一些。”
听闻此言,陈不惭大笑一声。
志同道合之人无需多言,简单一个动作便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继承这份衣钵也无需勾心斗角,大男人直来直往,有什么直说便是。
全凭本事。
两人认识到这一点后,不约而同的心情畅快了许多,兴致勃勃的砍着冬瓜。
就这么彼此交流着砍冬瓜的心得,初次见面的生分消磨的很快。
隔壁院内,听到此般动静的陈老爷微微挑眉。
简单吩咐下人,不多时,一份记载着李牧生平所有事迹的纸张便被送入手里。
“被关入地牢后浪子回头,一改以前的性子……”
陈老爷捋着粗黑弯曲的胡须,沉吟了许久。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院子内。
李牧和陈不惭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满院子的冬瓜都被砍了个稀巴烂。
从一开始的一棍打炸,慢慢到现在的四分五裂,两人都有了不小的进步。
只是看起来还是不像拿刀劈砍,而是冬瓜被敲了一棍。
“力度不好把握,太小的话容易弹开,太大又会炸开。”
陈不惭气喘吁吁的吐槽了这么一嘴。
“据说陈老爷当初练了整整两年,这样得练到啥时候。”
两年?
李牧被噎了一下,他还真还没听过这说法。
如今还剩五个月,就到了献祭一人给田螺仙子的期限,那他岂不是根本看不到破局的希望。
难不成真得去做个亡命之徒?
那估计杀个人都要费老大劲。
李牧除了长生养气术外,没有修行任何功法。
平安县衙里任何一个守卫,都还能把他打成孙子。
“不过师父那会还是凡人,未曾修武。”
陈不惭看出李牧的忧虑,接着解释道:“我等修武之人,上手的速度只会更快,半年内的希望还是挺大的。”
“多谢提醒。”
李牧的脸色缓了缓。
有选择的话,他还是想做个好人。
砍完冬瓜后,陈老爷叫来下人,送来一桌丰盛的酒菜,供两人肆意吃喝。
聚精会神的砍了一整天的冬瓜,所消耗的气血和精力,远非简单的举石锁能比。
即便李牧有长生养气术,也有些难顶。
两人大快朵颐。
不得不说,这顿饭菜终于让吃了一个多月清汤寡水的李牧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吃的那叫一个香。
且菜量丰盛,估计能供四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吃饱。
过嘴瘾的同时,两人都在感叹陈老爷的财力。
一天两千个冬瓜随便砍,这算起来也是极为惊人的银两消耗。
吃了个半饱后。
李牧取出油纸,包了几块肥得流油的猪肉放进怀里。
陈不惭也取出油纸包了一些,提嘴问道:“你也准备带回去当夜宵?”
李牧顿了顿,“不是,带给别人吃。”
“哦,男的女的?”
“女的。”
陈不惭突然站直了身子。
“我吃饱了,先走了。”
李牧:“……”
将剩下的酒菜打包带走,李牧收拾完碗筷,在陈老爷的悄悄注视下离开了陈府。
“在刀道方面的造诣比陈不惭差一些,但性子不错。”
陈老爷默认李牧也同陈不惭那般,额外修行了刀道方面的功法。
……
趁着夜色还未完全暗下来,李牧飞速朝王府跑去。
远远地便看见老门房站在门口,一改早上的漫不经心,略显拘谨。
李牧拜入陈念生门下,有希望继承刽子手衣钵的消息,早已在平安县城传开。
至于王府内,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毫无疑问,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令原本看不起李牧的一干奴仆哑口无言。
“虽然还是奴仆,但身份已经变了,陈老爷的弟子……”
老门房算着这杂乱的辈分,接连叹气,见到李牧前来,便想要作揖行礼。
但僵硬的身体却怎么也做不出动作,就这稍许愣神的功夫,李牧就已经掠过他,步入府里。
老门房心中一紧。
见李牧并没有因他失礼而怪罪的意思,不由松了口气。
随即涌上心头的,便是五味杂陈的复杂。
李牧先将打包好的菜肴放回住处。
刚想去叫人找灵竹,迎面便碰见了一袭白衣。
正是满脸冷峻的王曦月。
“小姐。”
李牧拱手。
王曦月皱眉。
她观察到李牧身上的拘谨和卑微消失,转而多了一股不应该出现在奴仆身上的锋锐之气。
让她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