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是名乡野郎中,一辈子救人无数,最后却折在了自己的病人手上。
村里人都说,这是老天瞎了眼,害死了一个大好人!
所有人都夸他是扁鹊再世,只有我不这么认为。
因为……我爷爷很古怪,每天晚上子时就会拿着药箱在门口站着,无论风吹还是下雨。
一站就是两三个小时,直至丑时才会关上门睡觉。
而且,每次我都能听到门口传来的说话声,可是等我伸出头去看的时候,却又是什么都没有,我爷爷依旧孤零零的站在门口。
每逢十五,清明节,爷爷更是会把我从他的房间里赶出去,让我去偏房睡觉。
等第二天醒过来之后,爷爷的门前无一例外都会多出很多动物的脚印。
那时候我年龄小,好奇心也重,可是每次我问这个,爷爷都会语气严厉的叮嘱我,不要多问。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我十五岁的七月十五。
那天跟往常一样,爷爷把我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我趴在偏房里百无聊赖,却也就在此时,同村的铁娃来到了我家里,爬在墙角说要带我去玩。
那时候还小,我还是那种贪玩的娃子,见爷爷已经回到房间扣上了门,便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
铁娃说要带我去村子里的后山上抓鬼,问我怕不怕。
我一听就觉得这事刺激,当即应了下来。
然而,也就是在我跑到村后的一个小山坡上时,却发现爷爷屋子里有一束光透了出来。
想到爷爷的种种怪异行为,我便被吸引住了目光。
屋子是老式的土房子,侧面有一个小口,我调整好眯着眼睛看了过去。
然而,入眼的一幕,却险些让我惊掉了下巴!
现在正值夏天,我和爷爷躺的床上却铺了一层厚厚的棉花被子,被子里面高高鼓起,像是有一个人在里面!
我的爷爷则是站在一旁,嘴唇蠕动像是在说着什么。
而随着我爷爷扭头,被子里那高高鼓起的东西却猛地一瘪,像是突然泄气的气球一样。
随后爷爷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直勾勾的摔倒在了地上。
“爷爷!”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爷爷年纪大了,这一摔万一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这么想着,我便再也顾不得刚刚追上的铁娃,一溜烟跑下了山。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当我喊出这句话后,就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背后像是被冰锥扎一样,燥热的气温也骤降了十几度。炎炎夏日,我却冻的跟个猴子一样。
一阵阵阴风拂面,我的腿也像是绑了铅球,耳边时不时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
那股声音阴森森的,像是贴着我的耳朵,甚至还能感受到徐徐冷风划过脖子。
虽然害怕,但我脑子里只有摔倒了的爷爷,脚下的动作也加快了些许。
等我回到家时,已经哭红了眼睛,疯了一样的拍打着已经生锈的木门。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惨白的月亮照射在大地上。
周围静的可怕,模糊间,从爷爷的屋子里又出来了一阵怪异的低语。
过了好一阵,门才总算打开了一道缝,一股冷风从房间里吹出来。
爷爷探出脑袋,露出了一副惨白的面庞,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李九灵!我的话你都忘记了是吧?滚!”
砰!!
还不等我说话,门便被猛的关住了。
我呆呆的站在门口,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哭着跑回了偏房。
然而,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噩梦!
梦中,一个黑色人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怪异的笑声从我耳边响起,似男似女,黑影的身躯像蛇一样扭动,朝着我一点一点的走了过来。
一股冷意直穿天灵盖,我想说话,喉咙却像是卡住了一样,只能颤抖着腿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九江,九江!”同一时间,我爷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将我从梦中拉了出来。
“爷爷……”看见爷爷,我委屈的哭了起来,扑在了他略显单薄的怀里。
“哎,娃子,爷爷昨天说话太重了,走,咱们回家。”
爷爷慈爱的声音安抚着我委屈的心灵,可是,我却愣住了。
回家?我不是就在家里吗?
冷风在耳边吹起,我扭头看了看,却忽然发现这根本不是我家!而是后山的一条河岸边!
刚才我所在的地方,只要再往后退一步,就会掉进水里......
“作孽啊...”回到家,爷爷满脸的苦涩,一言不发的坐在门口。
“爷爷...我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壮着胆子开口问道。
爷爷紧紧的抱住了我,苦笑道: “娃子,别怕,爷爷一定能保护好你的安全,一定可以。”
自那以后,爷爷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白天给人看病,晚上就把自己锁在屋子里,我也一直睡在了偏房。
从此,我就很少见过爷爷笑了,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爷爷就再也不出门了。
又过了一年,清明节的前天晚上,我裹着被子躺在偏房睡觉,却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
当时我正值年少,当即便被这股声音吸引了。
因为我家住在村尾,起初我还以为是又有小情侣在后山办事,可是等我打开一条门缝之后,却彻底傻了。
因为...那声音是从爷爷屋子里传来的,而且还不止一个!
爷爷已经七老八十了,怎么可能会这样?我呆愣愣的贴在门上。
应该是自己幻听了,这么想着,我又默默的回到了房间里,蒙着脑袋缓缓睡去。
第二天,爷爷依旧没有露面,只是地上的动物痕迹更多了,黄鼠狼,蛇,还有狐狸的脚印遍布整个院子。
当天晚上,爷爷便一反常态的将我叫进了屋子里。
“娃子,今天是清明节了吧?”
“对,今天是清明节。”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好啊,好,终于算是到时候了。”爷爷的声音夹杂着如释重负,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什么?到时候了?”我困惑的开口道。
“救百族,解世咒,六十年,一甲子,鬼门开,断往生!”爷爷笑的很开心。
可是笑着笑着,却又布满了愁容:“娃子,爷爷没能耐,只能试着帮你解,如果解不开,爷爷也尽力了。”
还不等我开口,爷爷又突然开口道:“听好了,爷爷时间不多了,交代你几件事,一定要好好听着。”
爷爷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第一,你明天晚上去后山的蛇娘娘庙找一个老婆子要一把骨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也不要让她知道你拿刀是做什么的,更别让她跟过来。”
“第二,村长家后面有一个老槐树,上面有一块黑色的木板,你爬上去,取下来带回家。要在家里刻上我的名字,当做我的墓碑,”
“第三,你记住,我要在你把前两件事办完后的当天晚上子时出葬,到时候会有人告诉你地方在哪里,但是你要自己抬棺,谁都不能帮你!”
“爷爷...”我已经红了眼眶,哽咽道:“你不会死的。”
“娃子,爷爷早就该死了,只是一直吊着一口气而已。”
“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可是爷爷,我自己抬不动啊。”我哽咽着说道。
“我只说让你一个人抬,可没有说不让别的东西抬啊。”爷爷轻声笑了笑。
“百灵祈福,就算切不断,应该也是个震慑一下吧?哎,但愿吧...”
“娃子,爷爷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记住,不管遇到什么,都不要害怕,按照我告诉你的做就行了。”
“还有,我的死,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发丧贴,切记,不要让同行进门....”
声音缓缓落下,爷爷再也没了动静。
我哽咽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泪水夹杂着困意,恍惚间,院子里好像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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