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能啊……”
在朱棣冷眼扫视下,纪纲心中一颤,连忙跪倒,以头触地,同时从袖内抽出一份卷宗、一块玉佩,高高举过头顶。
“皇上恕罪!”
“臣得知二殿下要看陈牧写的书后,立刻查了陈牧的资料,无意间翻到此玉,随后发现……”
“他已过世的母亲,正是十九年前伺候过您的侍女陈翠娥,当年她……皇上您……”
哗!
朱棣身上,猛然爆发出滔天煞气,那令人如置身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气息,压得纪纲大气也不敢喘。
倏尔,令纪纲险些崩溃的威压尽收。
朱棣拿起玉佩摩挲着,缓缓闭上双眼。
他的脑海中,隐约浮现一道窈窕身影——对他而言,那是一段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但这段回忆也不太美好,因为那个人,原本是要行刺他的刺客……
“陈牧……”
朱棣睁开双眼,看向纪纲:“查清楚了?”
“清楚无误,陈牧画像与皇上肖似,身上和皇上同样的地方,有同样的胎记。”
朱棣没说话,翻开纪纲呈上的卷宗,逐字逐句的反复看了几遍,叹了口气:“走,去死牢。”
“朕,想见见他……”
……
死牢内。
唔?
头好晕,这感觉……轻度脑震荡?
迷迷糊糊中,陈牧睁开眼睛,当他看清所处的环境后,他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可惜,并不是。
“醒了?”
“嗯?”
陈牧一扭头,看到死牢东南角,那不修边幅、嘴里还叼着根茅草的粗豪壮汉,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明。
想起来了!
之前,他就是被这死囚一拳打晕!
陈牧想躲远点,但这间最多十平米的牢房里,根本没地方躲。
“你怕个鸟?过来,问你点事。”
牢头也不知死哪去了,连本破书都拿不来,没用的废物!
朱高煦“呸”的一声吐出嘴里那根茅草,朝陈牧招了招手:“就你会屠龙术?讲讲,我想练练。”
“不是,你谁啊?”
打不过,那就只能忍了!
但聊这个……
陈牧指了指脚下,无语道:“这位大哥,我觉得做人最重要的品质,就是要有自知之明。你学屠龙术干嘛?”
“嗯……别怪兄弟我说话直,你不姓朱、不是皇子,学了也没用。”
“这里是死牢,咱们还是研究下怎么越狱吧,你说挖地道怎么样?”
【我叫朱高煦,我就是皇子,能打仗、会杀人,位高权重。】
【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因为老头子偏心,不想让我当太子,我和他赌气,自己进的死牢。】
【你被砍头,我都不会掉一根毛。】
朱高煦心思涌动,没废话,扬了扬那沙钵一样大的拳头:“不讲也没关系,我每天早中晚各揍你一顿,你还有二十天被砍头,我就连揍你二十天,保证不打死你。”
……
“好歹毒的逆子,弟弟也打!”
朱高煦和陈牧的声音,穿过厚厚石壁,传进了朱棣、纪纲两人耳中。
这是一间密室,石墙后面,就是那两人所在牢房。
本来,这里是没有密室的。
但因为朱高煦住进对面,也就有了这间密室。
墙壁上,嵌着数只由能工巧匠设计,用以单向传导声音的陶瓮,对面二人的谈话,听得十分清晰。
但如今的纪纲,却冷汗涔涔。
因为——帝心难测!
朱棣确实说,他想见陈牧。
可到了刑部大牢,他又改主意了。
因为,他还没准备好!
今时不同往日,他朱棣现在可是皇帝!
突然多出个不方便解释来路的私生子,这皇位又是造反抢来的,这儿子……能认吗?
不能!
非但不能认,还要封锁消息。
再狠点,甚至还要——对所有知情者,灭口!
纪纲能想到的这些,每一条,都让他胆颤心惊、如履薄冰。
就在这时,对面又传来声音——
“大哥,真不考虑越狱吗?”
陈牧通过气窗外的夜色判断,他起码晕了俩小时。
他扭头看了眼壮汉,脸上忽然露出诚恳的笑容:“大哥,你看你这孔武有力的胳膊,小弟觉得,你就算徒手都能挖穿死牢,咱们……”
“你在想屁吃!”
朱高煦白眼一翻:“这可是刑部死牢,关死囚的地方。地下一尺都是石头,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还想用手挖?挖断十根手指头,你也出不去。”
【不是我挖,我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太聪明,想忽悠你挖!】
陈牧眨了眨眼,继续蛊惑道:“大哥,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怎么人参公鸡……”
“少废话!”
朱高煦那沙钵大的拳头再次举起:“赶紧说屠龙术,不说我抽你!”
“好好好,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