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姑娘齐刷刷跪着请安。

唐朝朝攥着拳头也跟着跪了下去。

“快扶老夫人起来，赐座。”

林浅雪声音一如既往的虚伪。

“这就是老夫人的孙女儿们了吧，早听说唐家家教有方，姑娘们个顶个的好，快抬头叫本宫瞧瞧。”

几个姑娘挨个抬头。

林浅雪笑的得体，看一个夸一个，丝毫没有嫉妒之色。

只是在看到唐朝朝时明显楞了一下。

“这是你们府上行几的姑娘？”

唐老夫人看了一眼唐朝朝。

“行五，叫朝朝。”

林浅雪多看了唐朝朝一眼，点头：“朝朝，好名字，只是头上簪的花不好。”

唐朝朝垂头，压下嘴角的冷笑。

铃兰是凤朝阳最喜欢的花，旁人簪花多簪月季、牡丹、芍药，只有凤朝阳喜欢挂一串铃兰在发间。

哪里是花不好，不过是讨厌曾经戴花的人罢了。

唐老夫人沉吟片刻。

“簪的花不好，那就借一借娘娘的宫人，给换一个吧。”

林浅雪一笑。

……

御花园。

唐朝朝目不斜视，脚下却半点迟疑都没有。

大宫女笑着开玩笑：“瞧五姑娘好似对宫里十分熟悉似的。”

唐朝朝心里咯噔一下。

她只想着怎么想办法去一趟藏书阁了，竟把这茬给忘了。

就在她张嘴打算说什么时，一道尖细的嗓音从一旁传来，叫住了大宫女。

“可是杜鹃不是，你不伺候皇后娘娘，怎一个人在这儿？”

唐朝朝顺着声音回头，蓦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凤景一袭黄袍负手而立。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尽是睥睨。

如同一只雄狮，周身气势让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凌厉的视线一扫，落在了唐朝朝身上，瞳孔的猛的一怔，步伐慌乱了起来，朝着唐朝朝的方向急促了两步。

“阿姐！”

凤景声音有些许沙哑，眼神晦暗莫测，紧盯着她。

唐朝朝心跳如鼓，差点就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凤景，压下眼底的恨，清澈的眼眸只余好奇和激动探究。

“臣女兵马大元帅唐江之孙女，唐朝朝，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凤景眼神一晃。

凝滞的视线落在她鬓边的铃兰上。

还有，她耳畔的一颗红痣。

他有些恍惚，依稀从跟前少女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

“唐朝朝？不是阿姐....”

唐朝朝满是疑惑的望着凤景，“阿姐？皇上说的长公主吗？”

养不熟的狼崽子也会惦记着自己吗？呵，假惺惺的作态罢了。

凤景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便将眼底的神色掩藏住了。

“为何会以铃兰簪发？”

“臣女喜风声，可风不常在，簪一朵铃兰，就如风时时在耳边吹起铃铛。”

唐朝朝声音清脆，毫不躲闪的直视凤景。

她眸底的自信给她添色不少。

略有些不足的五官也顷刻间流光溢彩。

凤景的神色更恍惚了。

他竟向前两步，亲手扶起了唐朝朝。

“阿姐！”

唐朝朝疑惑的笑了笑，再次提醒“皇上？我是朝朝，不是长公主。”

“为何，为何会回答的那般相似。”

唐朝朝笑着说道：“听闻长公主祸国殃民，这还是皇上亲自下令处死的，皇上怎么还惦记着长公主起来了，不是您杀的她吗？”

“闭嘴！”

唐朝朝的话似乎激起了雄狮的愤怒，原本那张温和的神情一下就变的面目可憎了起来。

“谁容许你在这里说长公主的坏话的！”

唐朝朝脸色一变，立马跪在了地上，“是臣女说出话了，还请皇上息怒！”

凤景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处，那里上下起伏的厉害，面上更是被插到肺腑上的恼怒，以及一闪而过的悔意。

是他亲手害死了阿姐！是他害死了她！

唐朝朝余光轻瞥了一眼，见凤景面上痛苦的皱起眉，手紧紧的抓着胸口，似乎是被她个气到了。

她不过是说出了事实，他竟然还接受不了，一个虚伪的人会有用情至深的时候吗？

大抵还是在演戏吧，不过是在演给自己看罢了。

凤景缓过了神，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唐朝朝，那了铃兰簪在风中摇曳，又让他忆起了往事。

“小福子，将朕库中的铃兰步摇取出来，赏给唐元帅的孙女。”

小福子惊了一下，这位五姑娘刚刚才惹恼了皇上，怎么还赏赐了起来。

“是。”

那可是陛下的私藏品，曾经皇后娘娘想要都没能要到手。

这位姑娘了不得啊！

小福子很快就把步摇取了来，郑重其事捧给了唐朝朝。

那是一整块紫玉雕出来的，一颗颗铃兰灵动鲜活，如同活物一般。

唐朝朝接过，大大方方的将步摇戴在了发上，仰着脑袋望向了凤景。

什么话都没说，那双眼睛充满着紧张与忐忑。

紫色的铃兰在她发间晃动，衬得她眼底璀璨如星。

凤景沉默了许久。

“不错。”

“谢陛下赏赐。”

唐朝朝依旧是跪在地上的，没有凤景的许可，她一个臣女哪敢自己起身。

低头看着唐朝朝的头颅。

凤景什么都没说，幽深的眼眸一眼望不到底。

唐朝朝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凤景说话。

再抬头时才发现他早走了，唯有杜鹃一脸冷漠望着她。

“五姑娘可真是大胆，对着陛下也这么直言不讳，难不成元帅府上就没人教五姑娘规矩？也是，我瞧五姑娘这样不甘平凡，恐怕也学不好规矩！”

她冷嘲热讽。

唐府的情况她们摸的透透的，知道眼前这个姑娘之前还是个傻子，根本不受唐府待见。

因此杜鹃很没把她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杜鹃觉得唐朝朝是当着她的面勾引皇上，根本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唐朝朝缓缓的站了起来，抬手抚了抚鬓边的铃兰步摇。

“规矩？想必你是个极懂规矩的，那不妨告诉我，质问元帅府规矩这话，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我回府就请祖父谢请罪折子面陈陛下，若是你自己的意思，那你便自己跪到长青宫前领罪吧，妄议朝廷一品驻疆官员，这，可是死罪。”

唐朝朝气场大开，拿出了做公主时的气派。

杜鹃脸都白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不远处拐角，一抹明黄一闪而过。

小福子嬉皮笑脸道：“不愧是唐元帅的孙女，瞧瞧这通身的气派。”

凤景神色漠然幽深。

“你不觉得，她很像凤朝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