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拾一琢磨片刻,给了句荒唐的回答:“那李县令的结果若我不满,我就去击鼓鸣冤!”
李长博听完,难得扯了扯唇角,似乎是觉得有趣:“好。”
李长博亲自带着付拾一去见刘大郎。
经过一夜,刘大郎又憔悴了不少。
“刘大郎。”付拾一出身,在这地牢里,声音清越,竟莫名叫人觉得精神一振。
刘大郎一愣,飞快转过身来,神色更加惊愕:“你怎么来了?”
付拾一看他这幅样子,心中更加坚定,索性也不废话,直接就问:“陈巧娘果真是你杀的?”
刘大郎好半晌没吭声。
最后疲惫无力的应一声。
付拾一皱眉,心头起了火气。
付拾一索性道:“我只再问一遍,刘大郎你真的是要让真凶逍遥法外吗?你就真的忍心她九泉之下都无法安息吗?”
刘大郎虽然有所震动,可还是不开口。
付拾一说到做到,半点没停留,直接拔腿就走。
出来后,李长博就看一眼付拾一:“回去好好歇着吧,”
“让他想想。”付拾一对着李长博行礼:“我虽然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他,可他不该会杀人。李县令您别着急——”
李长博意味深长:“这个时候,就不是我着急了。”
付拾一皱了皱眉。
付拾一刚出了县衙,那头衙役就来跟李长博禀告,说刘大郎又改口了。
李长博揉了揉眉心:“重新审问。”
对于李长博的兴师动众,师爷谢双繁不大同意:“李县令,这个案子已经结案了。上头也都过问过了。”
李长博垂眸:“我是长安县县令。”
几个字,噎得谢双繁没了脾气。
只是刘大郎翻供后,再审问,却审不出有用的东西。
谢双繁板着脸收拾了笔录,提醒一句:“查不出来,成为悬案——”
可没法交代。
尤其这还是李长博第一个命案。
也不知哪个多事的,将这个事情捅了上去。圣人听完,叫来郭将军:“你去问问,是不是无法决断,需得帮忙?”
郭将军一听这话,心里替李长博叫了一声苦,随后领命去了。
郭将军和李长博也是熟人了。传完了话,避开左右,压低声音提醒一句:“这是问你,是不是不能胜任了。”
李长博神色平静:“郭叔叔放心,只管告诉圣上,此事,我必在三日之内了结。”
郭将军惊异看他一眼,没再多问。
喝了一盏茶,便马不停蹄进宫去复命了。
李长博当众立下这话,谢双繁早已是疯了,连形象都顾不得,
已然气得不行了:“已有那么多证据,你何必如此!”
这样计较是为了啥!又没有赏钱!
李长博终于肯多看自己师爷一眼:“在其位,谋其职。我是县令。”
谢双繁彻底没了脾气: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轴!
谢双繁有气无力:“那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李长博终于卡了一瞬:“不知。”
谢双繁,卒。
不只是谢双繁,整个长安县县衙,彻底蒙上了一层阴霾:三日转瞬就到!要是那时候还查不出来,别说李长博没法交代,他们也要跟着受牵连!
难道说,李长博是要大家一起死吗?
有压力就有动力,反正现在长安县县衙每个人,都铆足劲儿。
付拾一的煎饼生意一下子好得不得了:人人买了就走,一句废话也没有。
往日怎么也要剩一点,今日却早早就卖完了了!
付拾一收拾完摊子也不走,反而慢慢踱步去了县衙门口,对着门房抿嘴一笑:“帮我通传一声?我想见见李县令。”
门房经历昨日,已经麻木,钱都没要,直接进去通报。
不多时,李长博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来了。
付拾一觉得自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所以本来还有些踌躇的话,说得格外顺溜和理所当然:“我帮你查吧。”
李长博盯着付拾一,直到付拾一有点不自在,他才悠悠拒绝:“你不是衙门的人。”
“但你可以说说,你的猜测。”李长博一脸坦然,“本官会酌情采纳。”
听听,多么义正言辞,多么合情合理。
付拾一深吸一口定定神,飞快提醒:“查一查与巧娘来往的人里,是否有用刀特别好的人。不管是屠夫还是刽子手,都查。”
“另外,那个人,大概身高是七尺八九左右。身材魁梧。不会太过瘦小。”
付拾一还要继续说,冷不丁被李长博打断:“为何?”
付拾一不悦:“下次我说完再问。”
这样一打断,就断了她的思路了。
李长博没吭声了。
付拾一继续往下说:“其实最好问问刘大郎,他回家时有没有异样。我觉得,如果时间真的那么凑巧的话,那么他和凶手,必定是前后脚。甚至……”
这个猜测纯粹是个人猜想,半点证据依靠也无,所以付拾一没说出口。
李长博又等一会儿,见没了动静,竟然也不追问:“我知晓了。你说得很有道理。”
“另外,晚上现在那边撤销了巡逻的人了。夜里注意安全。”
说完这话,李长博居然就这么告辞回了衙门,一句多余探讨都没有。
付拾一若有所思一阵,挑着自己东西回去了。
是夜,付拾一的炉子咕嘟咕嘟的开始熬上汤,谢大娘也熄灯睡下,付拾一再度悄悄出了自己院子。
不过不幸的是,付拾一刚到了目的地,就看见了有人站在那儿,也不提灯笼,站在阴影处等着自己。
付拾一饶是胆子大,心还是突突了一下。
付拾一没忍住,压低声音就嘲讽了句:“李县令晚上睡不着吗?大半夜出来闲逛?”
李长博表情纹丝不动:“我得盯着你。”
说得十分大义凛然。
到底是谁在帮谁?!
付拾一有点儿想转身就走。
李长博已经“吱呀”一声推开了门扉:“走吧。再有半刻,打更的就会来。”
付拾一只得跟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付拾一总觉得这个院子比前些日子看到的,更加萧瑟。
付拾一这一次,径直朝着寝室走过去。
绕开血迹,进去屋子,付拾一先是站在门口打量了很久,这才轻轻的走过去床榻边上。
然后问了李长博一个问题:“李县令,你说,如果那天在刘大郎第一次出门后,巧娘就起床将被子叠好过了呢?”
李长博秒懂她的意思,沉静接话:“那么说明,她曾和人,又一次睡在床榻上过。”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她是在寝室里出的事。”
付拾一上前去,仔细的凑近看床榻上。
然后果然就在被单上,发现了一点发黄的印记,那是某种不可描述的体液的痕迹。
“李县令回去之后,问问,他们当天有没有同房。”付拾一虽然觉得必定不是巧娘和刘大郎—,却不能武断。
李长博默默的看了付拾一一眼,一下领会:“巧娘与奸夫二人,做过私密之事后,才发生命案。”
仔细看,他神色仿佛是有点不自在。
不过付拾一根本就没看他。
看着付拾一一脸坦然和自若,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龌蹉的人。
李长博微微走神,想起了那日她帮自己治疗伤口时的豪迈。
眼前这位,真的是女郎么?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