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老爷子见都不愿见的一个区区从孙,就算是你父亲,也只是老爷子认养的从子。”
“如今,你那愚蠢的父亲在这汴京城里犯下了滔天大罪,牵连寇府,你一个乡下来的小子,此番还想着入住宰相府?享受富贵?”
“我可以告诉你,门都没有!”
大宋,汴京。
寇府。
正堂门口。
一位身姿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背手而立,在他身后站在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
与中年男子一身锦衣华服不同,少年一身粗糙破烂,与这庄重富贵的宰相府显得格格不入。
他站在男子身后,身姿始终微躬,显得礼貌敬意十足,但眉眼之间却有几分坚定不移的傲气。
少年有些无语。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花了两个月时间,从偏远的华洲赶路来到这宰相府,等待自己的却是这么一番场景。
众所周知,当今大宋宰相寇准膝下无亲子,只有一个认养的从子。
而那个从子,便是他寇季的父亲寇礼。
随着不久前寇准复相,将寇礼收为从子,寇礼的身份就从一个在外游学的穷学子,一摇身变成了一位官二代。
而他寇季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晃就变成了当前宰相的从孙。
两个月前,寇季接到父亲的消息,让他来汴京城享福。
于是寇季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从华洲赶到了汴京,准备做一做这宰相府的公子哥,享受一番荣华富贵。
可怎料,今日这前脚刚到,还没见到寇准这位祖父,就被府里的姑父拦在了外面。
说是自己老爹犯了蠢事,明日就要将自己和老爹一并赶回华洲。
这,这不折腾人吗……
“姑父教训的是…”
虽然心情复杂,但寇季依旧谦逊躬身,缓缓开口。
同时,内心也多了一丝笑意。
他断定,自己这位姑父虽然嘴上说着要将自己和老爹赶回华洲,但心中的用意绝对不止这般。
否则,以他的身份,或者说,以寇府的身份,完全可以将自己和老爹直接扔出寇府,而不是在这和他侃侃而谈。
有的谈,那便说明还是有余地。
只是,尚不知这余地该如何争取。
寇季拿不准,便不说话,恭恭敬敬地站在王曙身后。
兴许是觉得奇怪,不多时,王曙转过身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寇季,“今日刚来,明日就要被驱走,你心中没有半点想法?”
寇季心中一笑。
机会来了!
“有想法,但这点想法如今也就没说的必要了。寇府之大,让我们留我们就能留,不若就算我们想留,也没法子留。”
王曙轻笑:“照你这意思,还是不甘心就这般被驱走?”
寇季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王曙也不管他,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继续道:“若是你想留在这宰相府,倒不是完全没有法子……”
不等寇季接话,王曙便直接道:“你爹已经被你祖父罚跪到了祠堂,他已经没有办法去补救这件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接下此事,去补救它?”
“我?”
寇季一愣,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未曾想到,这回旋余地的方式,竟是这般。
寇准虽一生无子,但却有个女儿。
而王曙,便是被寇准挑中,招为的女婿。
如今官任太子宾客、给事中、群牧使、龙图阁学士,居三品。
算得上是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样的人物,能被他认为是天大的蠢事的事情,必然不是小事!
他刚进府,不,他这还进府呢,什么都不了解,王曙张嘴就要把寇礼惹下的烂摊子交给他收拾!?
其用意是什么?
试探、考校、为难,还是其他别的?
寇季沉吟了一番,对王曙这番操作的心思不得而知。
但不过,他决定先答应下此事再说。
他不知道那个便宜父亲究竟干了什么天大的蠢事,可是他心里却清楚,因为这件事,寇礼在寇府上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他作为寇礼唯一的儿子,跟寇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果这件事不处理好,他们绝对会被轰出寇府。
而寇季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被人灰溜溜地赶走。
这次他来汴京城,是来享富的,可不是来受气的!!
更重要的是,寇季有寇季自己的骄傲,他可以不做这官三代,也可以不享寇府的富贵。
但他绝对不允许,因为失去官三代的身份,被一屁股踹回华州老家。
更何况,出华州的时候,族里给他配了十二个忠心耿耿的豪仆跟着。
一路上遇到了三次劫道的,那十二个豪仆为保护他和书童,尽数惨死。
若不是逃命的时候,碰上了支前往汴京城的百人大商队,估计他跟二宝两个,也会成为山间草寇的刀下亡魂。
这事儿寇季一直记在心上,当然记的不是逃命,而是那十二个忠心耿耿的豪仆,以及那救他和二宝性命的恩人。
他不能让那十二个人白死。
也不能白欠那商队一条命。
仇得报,恩得还。
所以,不论寇礼干了什么蠢事,他都得接下,并且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