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刚才戚河那混小子对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问你要钱了？”老人家拄着拐杖，健步如飞朝繁星走过来。

枯树皮一样的老脸，但眼神很慈爱。

“姨外婆，吃糖。”繁星摸出多买的糖，给老人家塞了一颗，哄得姨外婆笑得见牙不见眼，牵着她的手往家里走。

“我跟你讲，戚河就是个混小子，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姨外婆说，看我不用拐杖敲断他的腿！”

姨外婆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还特意拉着繁星去戚河家里。

戚河一个人住，这是他老家，爷爷奶奶都过世了。他父亲给了点钱给戚家一个亲戚，让他帮忙照看一下戚河，不被饿死就成。

老人家贼彪悍，站在戚河家门口就用拐杖打门。

戚河出来之后，姨外婆先是啐了一口，然后骂道，“我跟你讲啊，你没爹妈教没关系，自己学坏也没关系，别欺负我们家繁星啊！你要是欺负我们家繁星，我就让村长将你赶出去！”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戚河不学好，跟人到处混日子。

所以家里有孩子的，几乎都有些敌视他。

戚河吊儿郎当：“老不死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她了？哦，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背锅了。我之前没欺负她，以后我往死里欺负她！见她一次，就打她一次！”

姨外婆顿时扬起拐杖就往戚河身上招呼。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东西！不学好尽学坏，还来村里祸害其他人！”

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话也不是没道理。

云繁星的姨外婆的确是对她很好，老人家很慈爱。但极度护短也就意味着有点蛮不讲理，倚老卖老。

戚河握了握拳头，其实可以一脚将这老不死的踹翻。

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只是握住了拐杖，抢过来之后，往地上一扔。

“傻子，你给我等着！”

戚河前面九年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日子，骨子里都藏着傲气，让他跟农村老太太对骂，他实在做不出来。

恶狠狠地威胁了繁星之后，直接转身进屋，关门。

老太太在门外骂了半晌，骂到村里人全都来看热闹，还意犹未尽。

其实戚河以后会走上歪路，此时已经初见征兆。

没有人肯对他释放善意，几乎所有人都用最大的恶意来忌惮他，揣测他。无论是他父亲，还是他继母，又或者是这些村民……

无一不是用有色眼镜看他。

有娘生没娘养……

晚上睡觉的时候，戚河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爬起来一脚踹在书桌上，爆了句粗。

他不在意自己被人骂吗？

草！他还真他妈挺在意的！

心里有颗恶的种子在慢慢发芽，他没有对那傻子做些什么，老不死的凭什么跑到他跟前来指手画脚？真以为他好欺负吗？

戚河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所有人都看不起他认为他这辈子就是个混混，那他就混给所有人看！

骂他是吧！

呵呵！

戚河冷笑着，笑得乖张冷漠，心中默默已经有了主意。

*

比较偏僻的乡下，主要还是烧柴。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个柴房，里面放着晒干的草垛和柴火。

戚河点燃一支烟，站在云繁星姨外婆家的柴房后。

他其实也不是个有多坏的性子，他自己心里清楚。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理解他，都看不起他，于是他才索性变得叛逆，不好相处。

他要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账东西，村里那些人在背后嚼他舌根的，他能将他们全部弄死，你信不信？

可是他现在觉得，这种想好好不起来，想坏又不够坏的感觉，挺烦的！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混账，那他当个名副其实的混账又怎样？！

烟雾袅袅。

一支烟抽完。

戚河心里慢慢坚定了信念。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他既不想被人欺，也不想被人骑！

用打火机点燃柴房，看着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戚河得意又嚣张地开始笑，心口压了好几年的闷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彻底消散，让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舒畅得很！

老不死的，骂啊，可劲儿骂！

火不烧到自己身上，谁也不知道疼！

戚河转身离开，将火光抛于身后，慢悠悠吊儿郎当地沿着乡间小路走，顺便还在河边洗了一把脸。

然后就看见……

繁星顶着一脑门儿五颜六色的塑料夹子慢腾腾走过来。

“傻子，站住。”戚河心中恶意满满，眼神看向繁星时，都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