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

“林师妹，别太难过。”
 头顶撑起一把黑色大伞，父亲的学生康佳明神情悲悯的看着她：“老师他一定也不希望你这样折磨自己，逝者已矣……”
 林寄羽注视着父亲的遗像，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
 父亲是江城大学的客座经济学教授，昨天在讲座途中忽然车祸身亡。
 她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和至亲天人永隔！
 “谢谢师兄关心。”
 林寄羽哑声回应他：“师兄先回去吧，我想再多陪一陪父亲。”
 康佳明叹了口气把伞塞进她手里，拍拍她的肩知趣离开。
 “啊，闹鬼了！！！”
 “这下面有什么东西！！”
 惶恐的尖叫声忽然打断了林寄羽的哀思。
 循声望去，她便看见在父亲墓地前方，一群穿着丧服的人正在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差点连手里的骨灰盒都抱不紧。
 职业本能让林寄羽强行压抑住了哀痛，大步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
 中年妇女扫她一眼，女孩穿着黑色的丧服，个头约莫1米6出头，看起来有些不太合身，皮肤白得过分，五官精致，脸却有些过分的小，一张瓜子脸恐怕不足巴掌大。
 加上那双黝黑的眸子，看着漂亮是漂亮的，却莫名让人觉得渗人。
 怕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瞧着15、6岁，家里人就没了……
 “小妹妹，这个墓地闹鬼！从外面冒红浆！是不祥啊！”
 她声音发颤，说得玄乎其玄：“我给我老公买的可是最贵最好，风水一流的墓地！现在里面有问题，公墓得给我们退钱！十倍退钱！”
 她抬手指着墓地后方，林寄羽才注意到那块放骨灰的地面，正在往外渗出红色的诡异液态物！
 而那些红浆中，似乎还混杂着些许黑色的长发……
 林寄羽一把拉住打算上前查看的工作人员：“马上报警，保护现场！可能是命案！”
 命案！！
 听见这两个字，工作人员和那群家属慌了神，甚至没来得及深究林寄羽一个“小孩儿”为何这样笃定有尸体，慌忙报了警。
 不过二十分钟，警察便快速赶来，在周围拉起了警戒带。
 林寄羽个子娇小，早早被看热闹的人挤出人堆，只远远看见自己的同事们下了车：“林主检休假了，要是真有尸体，只能让老宋看啊。”
 “咱们新来的刑警队长说是在赶来的路上，听说是个冷面阎王，嘶……”
 听着那边的大嗓门们聊着闲篇，林寄羽深吸一口气，铆足了劲往人堆里钻。
 “借过，劳驾……”
 好容易挤出人堆，她一撩警戒带正想钻进去，一只有力的大手却按住了她肩膀。
 林寄羽皱眉，她很是讨厌别人的触碰。
 回头拂开那只讨人厌的爪子，林寄羽的目光落在那人脸上，微微皱眉。
 那是个五官昳丽的男人，眉目深邃却冷峻，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白色衬衣搭配着黑色西装裤，打扮斯文，却带着生人勿进的疏离。
 那双菲薄的唇微微抿着，居高临下看着林寄羽，倨傲又冷漠：“原来是个小孩？”
 小孩……
 林寄羽眉心跳了跳，语气不耐：“有事？”
 男人轻启薄唇，随手将她拽开就要进场：“命案现场，不是小朋友胡闹的地方，你还是回家写作业吧。”
 林寄羽气极反笑，一把扣住他手腕：“那你又是谁？”
 “市刑警大队队长，秦听。”
 男人冷冷扔下一句话，手腕微微发力，直接将林寄羽甩开。
 林寄羽险些摔了个趔趄。
 这就是那个新来的队长？
 还真霸道。
 林寄羽冷眼看着他，冲着那边忙忙碌碌的刑警队成员喊一声：“陈毅然！”
 “到！”
 听见那清越的声音，一个胖墩墩的男人本能抬头看过来：“咦？林主检，你不是休假吗？”
 听见那个称呼，秦听下意识顿住脚步回头看来。
 “恰好遇到。”
 林寄羽淡漠看一眼秦听，眼神不善：“带我过去吧，我看看尸体情况。”
 “行，这位同志是……”
 陈毅然顺着林寄羽目光看去，才瞧见还有个生面孔：“同志，案发现场不能擅入，请退出警戒线。”
 秦听不语，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噢，您就是新来的秦队啊。”
 陈毅然赶忙跟男人握了握手，看见两人眼神接触中都要冒出火花，赶忙解释：“这是我们痕检科的主检法医，林寄羽。”
 果然是她……
 秦听眼底闪过晦暗的光：“带我去看看吧。”
 “秦同志。”
 林寄羽冷声叫住他，心里还在记仇：“按照规定，衣衫不整，没有按警员守则穿戴制服、警徽，不得进入案发现场。”
 陈毅然一愣，秦听更是脸色一沉。
 规定是确实有的，但平时大家不会较真啊。
 秦听漠然开口：“林主检似乎也没有按规定着装。”
 林寄羽嗤笑，娴熟的从包里拿出白大褂穿上，漠然扫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有。”
 陈毅然：……
 “不好意思啊秦队，林主检就这么个脾性，女孩么，您别计较。”
 陈毅然赔着笑打算将人放进来，直觉这位新队长的气势令人发憷，秦听却平静的退出警戒带：“林主检说的不错，确实应当遵守规定。”
 他深深看了林寄羽背影一眼，转身走向自己的车。
 “尸体表面无明显致命伤，面部被损毁后纹上纹身，脖颈处有淤青，初步怀疑是被扼死，脖子上的伤口是被蛇类咬伤，皮下无出血，伤口是死后导致。”
 旁边的助理法医赶忙记录下来，忍不住询问：“那，那些红浆，总不能都是血吧？”
 林寄羽眯了眯眼，凑过去沾了一些红浆细细闻了闻。
 鼻尖气味刺鼻，似乎是……硫磺？
 她正困惑，回头就看到秦听已经换了一身笔挺的警员制服而来，肩上两杠三花的警衔格外显眼。
 秦听墨眸微眯，勘视了一遍现场。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主要线索应该集中在尸体上，先把尸体带回去。”
 “好。”
 陈毅然看向林寄羽，见林寄羽点头，开始招呼痕检的人搬运尸体。
 几名警员赶来将尸体抬起，有些疑惑：“怎么这尸体这么重？”
 重？
 林寄羽皱眉，就看见伤口处渗出银色的液态物，看上去格外诡异！
 陈毅然唬了一跳：“这是什么玩意啊？”
 原来是这样！
 林寄羽正要回答，就听见清冷声音从背后响起：“是水银，古代常将水银灌注进尸体中用于防腐。”
 林寄羽扫他一眼，语气平淡：“水银遇到硫磺产生化学反应变成红色，就成了血浆，在尸体附近撒硫磺，用水银防腐，这个人恐怕很在意死者的尸身。”
 “先封住伤口再把尸体抬上车，调取公墓附近监控和确认死者身份，排查本市范围内售卖水银的工厂、商店，看看是否有可疑人员大量购买水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