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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奠都南京王亚樵慷慨披逆鳞(二)

暗杀王 钟连城 3008 2024-03-24 14:08

  柏烈武微微一笑:“九光兄弟果然血性不改,动不动就想着锄杀首脑。可是你想过没有,兄弟固然锄杀了徐国梁一人,可军阀政府重新任命一个厅长,逮捕屠杀了你多少手下?倘若长此以往,我们的精锐骨干损失殆尽,而军阀官僚占据政府号令天下,纵然杀了一个,还会有千百个出来接任,实在无损于敌,而大有损于我革命力量哪!”

“这个……”训练精锐骨干,并非一年半载之功,那批手下的牺牲,至今让王亚樵痛彻心脾。柏烈武的短短数语,王亚樵顿时语塞,一张脸憋得通红。

正要辩解,柏烈武轻轻摆摆手,语重心长地说:“九光兄弟,刚才你说过,一定奉命听从国民政府指挥,就得一诺千金才好!国民政府目的并非锄杀一两个军阀首脑,而是要犁庭扫穴,彻底根除军阀势力,还是稍安勿躁吧!”

“我……听着呢!”王亚樵只得重重坐下来,硬着头皮听从柏烈武安排。

柏烈武看出王亚樵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心里悬着的一颗石头顿时落了地,当即宣布说:“国民政府指示我们,此次行动为策应北伐军,并不以消灭军阀兵力为目的,而是分赴各地宣抚军民拥护北伐。令常恒芳担任安徽省宣抚使,王亚樵任宣抚副使,即日出发。”

一听只是宣抚,王亚樵心里的劲头不由得泄了一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前辈,国民政府让我们宣抚,让他们拥护北伐,不就跟招安差不多的意思吗?”

在别人心里,也是同样的意思,只不过心有城府不肯说出来。经他这么一说,顿时爆出一阵哄笑。柏烈武深知王亚樵向来特立独行敢想敢说,却也不便生气,耐着性子解释说:“九光兄弟,此言差矣!这是让他们改弦更张拥护北伐,拥护国民政府,你怎么往招安上头想去了呢?”

“好了好了!前辈说这不是招安,算我说错了,就去‘宣抚’他们好啦!”王亚樵故意吐吐舌头显出闯祸的模样,又引来一阵哄笑。

柏烈武自己也解释不清“宣抚”跟“招安”的区别,见他认错,也就不跟他分辩计较,接着宣布别的任务,最后强调说:“总理遗言:‘革命仍未成功,同志尙需努力’。今北伐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正是我们宣抚的大好时机,诸位务必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为早日实行总理遗愿建立功勋!”

那些参与者顿时振奋精神,朝着墙上悬挂的孙中山先生画像宣誓。正当宣誓完毕,王亚樵却提出一个问题:“亚樵还要请问前辈,如果那些实力派顽固不化,继续效忠北洋政府,拒绝接受我们宣抚,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嘛……”柏烈武不是没有想过,而是上头没有指示,手头也没有兵力,他也不敢自作主张。迟疑半晌,终于说,“你九光兄弟向来号称铁血豪侠,难道还要我多说吗?他们能接受宣抚,当然求之不得;万一顽冥不灵,就得准备适当动用武力了喽!”

“好!我要的就是前辈这句话!”王亚樵顿时热血沸腾,声音震得屋子里嗡嗡作响,“别人说我王亚樵铁血锄奸,这话我喜欢听。谁胆敢违抗北伐拒不接受宣抚,我就敢杀谁!”

散会之后,王亚樵回到劳工总会会所安排有关事项。那些手下很多都是安徽人,争着跟随前去,七嘴八舌地说:“九哥,那些小军阀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岂能听你宣抚?”“九哥,我们好好的在上海,过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日子,何必回去冒险?”“要去,就把弟兄们带了去,谁敢不听从九哥宣抚,就砍下他娘的狗头!”

“住嘴!”王亚樵低声一喝,那些人全都服服帖帖鸦雀无声。“北伐乃是完成中山先生遗愿,解救劳苦大众的大事,亚樵我身为党人,接受国民政府的委派前去宣抚,岂容你们说三道四?我是安徽人,知道安徽的小军阀只会欺压百姓,并不比徐国梁多长了一个脑袋,何愁砍不下来?值得这么多人去砍去杀?真要都去了,上海会所一摊子事情就不管了吗?”

“九哥深谋远虑,我等听从指挥!”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敬服九哥想的周到。

他们知道,名义上斧头帮已经解散,可实际上更加严密,有着许多事情要管。不说别的,会所成千上万的兄弟,有的人牺牲了妻儿老少必须抚恤,不少人贫病交加需要救济,九哥也安排人开了店铺,将挣到的钱周济他们。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免混进一二心术不正的奸徒。一次,王亚樵接受一家商店老板要求,派了一个弟兄前去协助打理生意,没想到那家伙跟老板的年轻妻子勾搭成奸。那老板明知戴上了绿帽子,却畏惧王亚樵的劳工总会势力庞大不敢声张。这事后来让王亚樵得知,立刻派人将那变节的家伙抓起来,当着老板的面,恨恨地说:“我劳工总会是贫苦劳工的组织,岂容奸邪之徒玷污?灭了他!”当即装进麻袋扔进黄浦江。那老板从此敬服王亚樵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情愿将店铺合伙经营。

他们更记得,不久,上海轮船招商局老板李国杰找上门来,说是受到大黑帮张啸林弟子欺压,大半利润落进了他们手中,恳求王亚樵的劳工总会撑腰,情愿将最大的“江安号”轮船交给会所经营分取利润。王亚樵想到手下需要救助的人太多经费短缺,也想煞煞上海黑帮的威风,就一口答应下来。张啸林的那个门徒仗着势力不肯退出,还跟王亚樵派去的人打起来。回来的弟兄建议干脆锄杀了张啸林的门徒,王亚樵深知上海黑帮树大根深,派人深夜炸毁了张啸林大院的后墙以示警告。果然,张啸林吓破了胆,请杜月笙出面化解讲和,乖乖地将“江云号”轮船的经营权让给了王亚樵,从此不敢跟会所为难。有了充足的资金,王亚樵将会所打理得整整有条,手下弟兄没了后顾之忧,情愿死心塌地效劳。

王亚樵深思着说:“这次是奉命前去宣抚,让他们拥护北伐,估计他们也风闻北伐军一路势如破竹,不敢螳臂当车。不过嘛,自古‘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有备无患还是必要的。就让刘醒吾带上三十个精干的兄弟跟我去,其余人各司其职,不得懈怠!”

第二天,王亚樵就带着刘醒吾一干人,会同常恒芳前往安徽。

常恒芳见了王亚樵头戴礼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拄着一根自由棍,一班威风凛凛的弟兄前呼后拥,当即开颜一笑:“九光兄弟,我常某孤家寡人一个,你却前呼后拥的好威风!知道的呢,说我们前去宣抚,可不知道的呢,还会说我们是逼其就范!”

王亚樵仰面大笑:“宣抚使大人,毕竟你是文官,当然得要温文尔雅。亚樵我可是个粗人,这些年来打打杀杀的惯了,手里一天没有刀枪就会空荡荡的没着落。再说呢,古人常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那些小军阀一向作威作福惯了,岂肯乖乖地听从我们宣抚?我这也是为的有备无患,常大人大概不会取笑我王亚樵胆小如鼠吧!”

“岂敢岂敢!”常恒芳连忙拱手致歉,“九光兄弟,不瞒你说,我这次接受宣抚任务,其实也是心里没底。正如九光所说,那些小军阀一向作威作福惯了,恐怕不容易听众我们宣抚。九光兄弟不愧铁血豪侠,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下心里算是有底了。”

“那么,常大人打算如何进行宣抚呢?”王亚樵迫不及待向他提问。

“这个嘛……”常恒芳搔搔脑门,终于坦然说,“九光兄常,说得好听一点,你我风雨同舟;说得不好听一点呢,你我就是一条绳拴的两只蚂蚱,万一出了差错,谁也跑不掉!我自知我这人除了几句口号,其实别的半点不懂,比不上你九哥真刀真枪的才干,无奈上头硬要安了这顶帽子,你就别动不动常大人的酸溜溜好不好?干脆,我们兄弟俩在这里先说开了,此去一切需要仰仗你,你就别计较什么正使副使的名分,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恐怕不妥吧?”王亚樵口里谦虚,其实心里说不出的惬意,“既然兄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不谦虚了。依我看,我先拨给你二十名兄弟保驾,然后分头宣抚。一路之上,碰着真心愿意跟随的,就带在身边以壮声势,千万不能让那些家伙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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