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邓文安一行人打累了,雨也慢慢停了下来。
邓文安挥手止住身旁几人的殴打,低下头看着狼狈的叶兴盛,抬脚踩在他脸上,摸了摸嘴角的伤口,寒声道:“放心,我可不会打死你!我们之间的账,以后还有的算呢!”
说完,他抬脚在叶兴盛身上蹭了蹭,将鞋两边的泥泞清理干净,转身搂着钟雪芳和几人扬长而去。
叶兴盛撑开重若千钧的眼皮,感觉浑身好像散架了一样,身体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他撑着地面起身,踉跄往回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后,他咬着牙冲了个澡,将治疗跌打损伤的药酒拿出来,涂抹在了受伤的地方,疼得他身体禁不住的颤栗,心中对钟雪芳和邓文安的恨也是冲破天际。
收拾妥当后,难以言喻的疲惫传来,叶兴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摸索着将电话放到耳边,就听母亲劈头盖脸喊了一句:“兴盛,不好了,你爸让人带走了!”
嗯?叶兴盛眼睛一下瞪圆,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牵动伤口让他倒吸了口凉气,着急问道:“怎么回事?”
他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表露出了他心中的烦躁和不安。
叶兴盛的父亲叶志国就是个普通老百姓,一直遵纪守法,怎么还能被人带走呢?
母亲开始哭诉起来,“是刚刚派出所的打电话过来,说你爸寻衅滋事殴打别人,才被带走的。”
“怎么可能?”
叶兴盛感觉这个理由荒谬极了,追问道:“他们还有说其他情况吗?”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母亲说到最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叶兴盛苦笑一声,安慰了母亲几句,说是找人想想办法,将她给稳住。
挂断电话,叶兴盛揉着太阳穴思考起来,父亲性格一向温和,绝不可能做出殴打他人的举动,这事儿有些蹊跷,得先了解清楚前因后果才行。
而他家就在京海市辖区的镇上,两地距离不远,记得分管派出所的是副镇长周亮容,倒是可以通过他问问,但自己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该怎么办呢?
叶兴盛手里转动着手机,忽然心里一动,自己可以找同事帮忙啊!
他打开通讯录翻了一会儿,拨通了局里办公室副主任余文海的电话。
“小叶啊,有事吗?”
电话刚接通,余文海就爽朗道。
叶兴盛感觉有戏,就将事情诉说了一遍,希望他能帮帮忙。
但他并不知道,手机那头,余文海听完叶兴盛的话,脸上闪过一丝嘲弄,眼睛瞥过桌上关于干部下乡帮扶活动通知,语气有些冷淡道:“哦,就这事儿啊,放心小叶,我会给你问问的。”
叶兴盛听出了余文海的敷衍,刚想继续说话,就听余文海又笑着道:“哎哟不巧,我这儿还有个会,待会聊啊小叶……”
话刚说完,电话就被扣了,听筒传出了嘟嘟嘟的忙音。
叶兴盛苦笑了一下,明白是指望不上了,看来局里都知道自己要被下放,谁还会招惹他这个扫把星呢?
不过他也不是直接放弃的人,转而打给了在市公安局当文员的高中同学,只是让叶兴盛没想到的是,刚开始聊得挺好,不过听到他还在教育局当副科时,老同学的语气就变了。
叶兴盛也没再提父亲的事,聊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这就是官场啊,人情冷暖不言自明!
这件事也就只能靠自己了,叶兴盛一路紧赶慢赶回到了镇上,他没回家,毕竟父亲的事情更重要,便直接找到了镇委去,可让他没料到的是,那个叫做周亮容的副镇长,态度竟然如此傲慢!
下午五点,在周亮容的办公室里,叶兴盛说完自己的来意后,周亮容只淡淡瞟了他一眼,摸出一根烟悠然地吸着,良久冷哼了一声,极其轻蔑地说:“还想了解事情经过,你算哪根葱?你爸寻衅滋事,殴打他人,我就抓他,怎么着?不服气啊,不服你去告啊!”
听到这话,叶兴盛气得牙根发痒,却不敢发作。身为副镇长,周亮容的级别虽和他一样,也是副科级别。但论权力,周亮容可比他大多了,毕竟人家是副镇长!
叶兴盛只得耐着性子,晓之以理道:“周镇长,说是这么说,但是,以我父亲的性格,他绝不可能做出殴打他人的事,你也不想让媒体将此事报道出来吧,这对周镇长您的影响可不好啊!”
政府机关部门对媒体向来是低了一头,任何的负面报道都会给单位抹黑,严重的话会引起纪检部门的关注和介入,一把手的官职可就难保了。
因此,叶兴盛一提到媒体,周亮容脸色先是一变,但很快却恢复了,嘴角又露出讥讽的笑容:“你这是威胁我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怕你威胁!”
吸了口烟,周亮容继续说:“记者采写新闻报道,就像警察办案一样,得讲究证据。没有证据随便报道就是污蔑,关于你父亲被抓一事,我能提供有力的证据,媒体敢报道吗?”
叶兴盛没想到自己威胁周亮容不成,反倒被他威胁,一下子被噎得不知说什么好。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周亮容想让叶志国入狱,完全可以给他找些犯罪的证据然后定罪,到时候,叶志国就是没有罪也变成有罪了!
实在没辙,叶兴盛只好转而改变态度,讨好周亮容,跟他说好话,希望他高抬贵手。
周亮容却不吃他那一套,轻飘飘道:“想要我放人可以啊,跪下给自己两巴掌,让我先看看你的诚意。”
说着话,他惬意的吸了口烟,笑容玩味。
叶兴盛看着周亮容这幅模样,恨不得一拳砸过去,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冲动,竭力压住心中的怒气,一字一顿道:“那我见见我父亲总可以吧?”
未曾想,这个合理的要求竟然遭到周亮容的拒绝,周亮容很悠然地喷出一个烟圈:“不可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提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