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夏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身旁的男人掀被而起,迈着长腿,径直朝着浴室走去。
凌初夏听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浴室后,哪怕她的眼皮几乎要黏在眼睛里,她都硬撑着,一点一点地睁开。
浴室的门关着,耳边隐隐可以听见浴室里那哗啦啦的水流声。
确定男人在洗澡之后,凌初夏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牙,双手用力一撑,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坐了起来。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现在还不是她能够放松休息的时候。
凌初夏随意地套上自己的睡衣,下了床,寻了一处靠墙的角落,双手撑地,身体一翻,整个人便倒立了起来,她的双手用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双脚往后,靠在了墙上。
结婚这么久,时澈和她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戴套的,偶尔不戴套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她的安全期,所以他们结婚将近三年,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
她自己是不急,甚至……她也不想要有孩子,可是她不急,总有人急,比如时夫人,时澈的母亲,她的婆婆。
而她,无法反抗时夫人,她只能抓住一切机会,争取怀孕。
有人说,完事之后,女人倒立起来,能增加怀孕机会,她不知道这个说法靠谱不靠谱,但管她靠谱不靠谱,她先做了再说。
凌初夏本身没有多少力气了,浑身的黏腻又让她极其不舒服,她仅凭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边,以至于时澈已经洗完澡出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看到时澈。
她微一抬眼,触不及防地对上时澈黑褐色的黑眸。
幽深暗沉,黑褐色的瞳仁紧紧地盯着她,不自觉地有一股沉沉的压迫感席卷而来,吓得凌初夏一惊,手不自觉地一软,整个人直接倒了下来,略微地有点磕到了脑袋,疼的她猛地倒抽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
时澈像是没有看到她那一摔,只慢条斯理地开口,询问她刚才奇怪的动作。
凌初夏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连疼痛都没有感觉了。
时澈一直都不喜欢她,自然也就不想和她生孩子,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久以来,每次做的时候都做安全措施。
现在,她又怎么可能告诉他,她是想要怀孕?
凌初夏想着随便掰一个什么理由,暂时先搪塞过去,她狠狠地吞了吞口水,暗暗组织着语言,正打算开口。
然而时澈却仿佛已经猜中了她的心思,抢先一步开了口,“我刚才没有做措施。”
凌初夏的心,一下子瞬间沉了下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时澈转身走到床头柜处,拉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丢到了她的面前。
凌初夏脸色唰得一下白了,明明知道那是什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句,“那是什么?”
时澈嘴角扬起桀骜冷笑,一字一顿,“事后yao。”
凌初夏的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攥紧了,她死死地盯着地上那盒药,张了张嘴,很想要说些什么,可她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瞥见时澈的神情。
时澈仅仅裹着一身宽松的浴袍,因为刚刚洗过澡,头发略微有点湿润,松散地垂下来,有几缕搭在他的额前,略略遮住了他的眼睛,可即使是这样,她也能够感觉到他望向她的目光。
那样的薄凉,那样的犀利,那样的了然一切。
她所有的心思,在他的面前,仿佛都是透明的……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
凌初夏的双手握紧了又松,松开了又握住,好一会儿,她慢慢地伸出手,一点一点地伸向那盒事后药。
她无法反抗时夫人,她又何尝能够反抗时澈呢?
凌初夏深深吸了口气,手一抓到那盒事后yao,颤抖着手,快速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板出一粒药丸,就要喂入嘴里。
然而,她的手腕猛地被扣住,阻止了她的动作,她一惊,愕然抬眸,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什么,一股强大的力道已经拽着她起身,下一秒,她整个人摔到了柔软的床上,男人高大健壮的身躯再次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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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初夏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边恰恰闪过一道惊雷,把大半个天空照的宛若白昼,像是一把光刀把那沉沉的黑幕劈开两半。
凌初夏猛地从床上腾了起来,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她的意思还有点迷糊,双眸迷茫无神,心脏鼓鼓直跳,仿佛还因那噩梦而心有余悸。
外边天空黑沉沉的,黑云翻滚着,耳边不断地传来一声一声的闷雷声,她终于慢慢地清醒了过来。
落地纱窗翻飞不止,在空中划下一道一道的无形抛物线,凉风透入,凌初夏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凉城纬度低,靠近赤道,夏季时分,空气十分燥热,凌初夏贪凉,晚上睡觉的时候,只穿了一件薄纱质地的睡裙,现在这么忽地被凉风吹来,冷的她浑身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早上还艳阳高照,没想到半夜忽然下起大雨。
她双手交叉捂上自己的手臂,稍稍用力搓了搓,感觉皮肤上那细小的疙瘩压制下去,随后披上薄被,下了床,吸着拖鞋,慢吞吞地朝着窗边走去。
凉城临海,夏季多雨,不过大多都是雷阵雨,并非是像那样的绵绵细雨惹人厌烦,来得快,去得也快,焦躁得很。
这似乎有点像某个人的脾气,总是那样气势凶狠,来势汹汹。
可他却又不像这个雷阵雨般,很快就消失。而是像那讨厌的绵绵细雨般,不住地折腾你折腾你折腾你……
一想起他,凌初夏不知道怎么的,感觉到背脊一凉,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凌初夏裹紧了身上的薄被,加快脚步,三两步地走到窗边,雨势渐大,些许雨丝已经斜斜地打入室内,凌初夏一走近,便能够闻到那雨中特有的清凉的味道,扑面而来。有几滴雨水溅到了手臂上,带着丝丝凉意。
凌初夏连忙关上窗户,然后顺手把那被大风吹乱的纱窗稍稍整理一下,让它服服帖帖地垂落在地。
整理好这一切后,凌初夏转了身,准备回床上继续睡觉,然而脚才迈了几步,又是一道雷音电闪而过,亮起的光芒有一瞬照亮了大片的卧室,也照亮了,那个坐在卧室沙发上的男人。
她整个人猛地顿住了,仿佛一下子被那闪电劈中一样,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怎么回来了?
下一秒,她的念头便是,果真不能在背后说人,一说,人就站在你背后了……难怪她刚才老感觉到背后阴风阵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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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只开着床头柜处的一盏壁灯,灯光幽黄暗淡,又因为刚才凌初夏一醒来,便直接走去窗户那边关窗,并没有注意到沙发这边。
而且,她也没有想过他会回来。
自从上一次,他发了一顿大火,摔门离开之后,好几个月都没有回来了呢……
凌初夏还在胡思乱想着,时澈忽地发出一声低哼,鼻音有些重,似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凌初夏连忙回过了神,敛了敛表情,快步却又小心翼翼地上前,慢慢地靠近他。
走近了,凌初夏闻到了些许香醇的酒气,不浓,淡淡的,很好闻。
时澈身体微微摊开,往后靠在沙发上,头也枕在上面,轻轻昂着,他闭着眼睛,可以看到那细细长长的眼睫毛覆盖而下,在眼窝处形成了漂亮的阴影。
哪怕灯光昏暗,仍旧能够看清他那深邃且轮廓分明的五官,邪飞的英挺剑眉,细长的黑眸,高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
只是现在,他那剑眉紧蹙,修长手指轻揉了揉眉心,看着似乎很难受。
喝醉了吗?
凌初夏一边想着,一边越发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时澈是一个深沉内敛的男人,气场足,气势强,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威严,即使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都会自然而然地散发着那种生人莫近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远远绕开,免得惊扰了他。
凌初夏向来是有点怕他的,如果可以,她还真的是远远地就绕开他,学那孙悟空,一蹦就是十万八千里。
可惜,她躲谁,都不能躲时澈,因为时澈,是她的丈夫,是她的老公,是她必须,好好照顾好好伺候的男人。
凌初夏看着时澈,他眼睛轻闭,呼吸虽有些沉,却很均匀,应该是睡过去了。
她不明白,时澈既然回来了,怎么不直接去床上睡觉,而是坐在这沙发上,沙发怎么也不比床好躺吧?
她有些为难,她是不是应该叫醒他,让他去床上睡。毕竟,以她一个弱小女子的身躯,应该是无法硬把他扛到床上去睡的。
因为时澈有点轻微的起床气,而他对她又一直都不怎么耐烦,所以她总是尽量地去避免让自己惹他不耐。
可是,若是任由他就这样坐在沙发上睡一夜……明天要是没休息好,哪里腰酸背痛的,她同样不会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