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带我进了宫,去拜见皇帝。
我一直被他牵在手里。
在大厅,我看见了太子,那个原本我要嫁的人,他看过来的眼神太过肃杀,可我从不惧怕,因为有个人紧紧牵着我的手。
聚集在一起的各皇子们各怀心事,可他们谁也不曾靠近过十六皇子,道过一声恭喜。就连皇帝也是淡淡的一句问候。十六皇子的生母是个出生低下的小臣之女,怀了十六皇子后,家中突遭变故,满门尽被屠杀。诞下皇子后,便被宫人抬去了冷宫。至此,十六皇子喊萧贵妃一声母妃。可萧贵妃有九皇子,平白无故扔来一个儿子,自然是不待见的。
今早梳洗时听倚梅一晚上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我心里有些难过,他一定过得很辛苦吧,所以才选择退出是非之地,选择田园山水。
“秉程。”正在神游,突的被皇帝一声惊醒,他在喊十六皇子的名字,是了,他叫江秉程。
“朕知道你最喜欢游山玩水心不在京中,如今你已娶妻,且带着她一起出去走走,朕赐你盈江一座宅邸,不日启程吧。”皇帝不痛不痒的说完后摆了摆手,我和他正欲行礼僵在了半空。
他扶起我,对皇帝行礼,“儿臣告退。”
说罢,便拉着我转身离开了。
大殿上,众多人,没有人再看他一眼。我望向他,却见他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件很正常的事。我原本以为,一个皇子不必这样凄惨的。他的父亲不爱他,母妃不亲他,兄弟不待见他。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使得他本身就糟糕的处境更加糟糕。
人人都想求娶将军府的女儿以获取众臣的支持和滔天的兵力,可本该嫁给太子的我,却被父兄力荐,嫁给了一向不参与朝堂之事的十六皇子。
皇帝多疑,他更不待见十六皇子,认为他暗地里与将军勾结,欲求皇位。而阿爹和哥哥,因为这个决定,也和皇帝生了不少嫌隙吧。
正在发愣,我们已经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了,他还是那样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说,“阿衍,抱歉,不该让你跟我受这样的礼待。”
我知道他虽习以为常,但心里总是不太开心的。
“你知道,阿爹常常拿着戒尺追打我,把我关小黑屋,罚我抄女则,嗯……还有哥哥,他总是不愿带我出去玩,还威胁我要告诉阿爹,你看,我从前在家里也很不受礼待的。”我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悲伤一点点消失,他还是那样笑着。
我知道,他没有那么不开心了。
回程的路上,他带我去吃了路边的馄饨,给了老板一定银子,还不忘打趣我,“这次可别再向人讨要了。”
我瞪了他一眼,一口气又要了几碗馄饨,导致我回家撑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倚梅在旁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数落我。
其实嫁了人,除了阿爹和哥哥不在,其他都是我喜欢的样子。
没过几日,秉程将府邸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即将启程去盈江,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将本就不管政事的十六皇子调往如此偏远的地方,可见老皇帝对十六皇子和我黎家,有甚大的猜忌。
临行前,我回将军府拜别阿爹和哥哥。阿爹抹了两行泪,嘱托我诸多事宜。我瞥见哥哥深邃的眼神望向秉程,待我望向他时,他已然是从前那副宠溺的样子,摸摸我的头对我说,“我的阿衍长大了,此番远去盈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拜别阿爹和哥哥,启程去往盈江。这一走就是两个月。可这一路上却并不是很无聊,秉程见过的景色很多,吃过的美食也很多,我们走走停停,游山玩水,我觉得好不惬意。
这一年,我们一直在盈江生活的很好。我从将军府的闯祸精变成了皇子府邸的让人头大的头一号人物。倚梅总是说我不知羞,嫁人这么久了还像将军府当小姐一样胡闹,可就像从前在家一样,我的夫君,他是纵着我的呀。
时常收到阿爹和哥哥的信,他们总问我安好,我也确实乐得安好。秉程带我见了他从前游历时遇见的好友章承樾,我以为他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却不想开口却如此讨人嫌,总叫我生气。
一定是商户人家疏于管教,尽教他些经商之道,忘却了他的礼仪。每当我揶揄他,他总呛我,“咱们啊,彼此彼此,你瞧你哪像个嫁人的姑娘,简直就是我秉程兄家的窜天猴。”
“你!”我气急,瞪着秉程他却笑我,我狠狠的咬了口桂花酥饼,不再吭声,毕竟饼挺好吃的。
他有时会很忙,总有我不认识的面孔进入府中与他在书房议事,但他说那是赚钱给我买吃的生意门路,我也不再过问,这一年,我可吃胖了不少。
那园子里总种着栀子花,我喜欢,很清香,那是我俩一起种的,那天还跌在泥里互相取笑了对方。还有那个长廊,廊上挂着流苏,风一吹甚是好看。我们坐在那廊前听过雨声赏过白雪,日子过得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