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晏的话音落下,徐初盈心口一滞,手心微紧,只感觉有冷汗从自己的背上渗了出来。
高晏漆黑的眼珠,观察着徐初盈的脸色。
徐初盈在片刻的痛色后,吐了口气,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人各有命,或许是他们命中只能陪我到这里吧。”
“你难道不伤心?”
徐初盈摇了摇头,“臣妾只有一颗心,无法为外人所伤,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关怀自己应当关怀的人。只是,有几分感叹罢了。”
高晏无话,眸光微沉,静默了半晌,竟突然间捉起徐初盈的脚踝。
徐初盈大惊。
高晏温缓的手掌倒了药酒,暖暖的擦在她的肿痛处,动作细致温柔,不像是这样一个充满血性的男子,会做出来的动作。
徐初盈盯着他线条硬朗的俊颜更显冷峻。
高晏却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的脚,半响,喉头微微滚动了一下,方缓缓道:“王妃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徐初盈点点头,可是心里却寒凉一片。
这嫁入燕王府第一关,她算是过了。
只是二百多条人命,从陪嫁变成了陪葬,虽然她与他们不熟,不知道每个人都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在其中,一定有那些毫不知情的人。
一想到他们被一视同仁的铲除,徐初盈就感觉到心像是被针刺了一样。
可,想要捍卫权势,就不能留下任何的隐患,如今她嫁入燕王府,与燕王的命运羁绊在一起,她只能做如此的选择。
上好了药。
二人相坐无话。
马车内的气氛静谧下来。
等徐初盈抬眼望去,只见高晏身形挺拔直立,靠在了车壁上阖目,仿佛睡着了一般。
徐初盈不敢打扰,就这么一直在他身边僵坐。
中午打尖,高晏下了车去,苏嬷嬷获得高晏允许,与银屏两个上了马车服侍徐初盈用餐。
看着苏嬷嬷和银屏上车,徐初盈心中忐忑:他应该不会动奶娘和银屏吧?
与此同时,商拂走到燕王身边,低声禀报道:“王爷,属下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在驿馆动手干掉那婆子和那丫头!”
昨夜的混乱中,徐初盈带着婆子丫鬟逃跑的方向是他们故意留的,而前方的树林里,就有陷阱,只要她们逃进去了,都会昏迷不省人事。
当然,最后真正昏迷的只有徐初盈一人,那婆子和那丫鬟是不会再醒过来的。
可没想到的是,徐初盈竟然会扭到脚,而那婆子丫鬟又没有抛下她自顾逃命,结果,就变成眼下这般了。
高晏听了商拂的话,沉吟片刻,淡淡道:“不必了。”
商拂一怔,讶然睁大了眼:“王爷……”
高晏抬手,商拂便只好施礼无声而退。
傍晚时分,队伍来到一处叫做鹤鸣县的地方,还没进城,徐初盈远远便看到城门处乌压压挤着一堆人马,这是迎接燕王的地方官府。
鹤鸣县是他的番地,自然与别处不一样。
驿馆。
屋子里焚了香,还摆放着幽香淡淡的瓶花。
徐初盈主仆三人进了东跨院。
两进的院落就只有她们三人,静悄悄的,每一个脚步声都仿佛能响出回音。
银屏忍不住嘀咕道:“往日那些人在的时候,吵嚷得人脑仁疼,今日乍然安静下来,还真有点不太习惯呢——”
话没说完被苏嬷嬷暗瞪,银屏猛然回神,忙捂住了嘴巴。
徐初盈眸光微敛,亦不由心下微黯。
“王妃的脚还疼不疼?快些进屋坐下,老奴给您揉一揉!您啊,是最不经疼的!”苏嬷嬷笑着岔开了话。
徐初盈蹙眉笑了一下,“奶娘您不提还好,您一提,确实疼!”
苏嬷嬷招呼着银屏,两人小心将她扶了进屋,银屏打了热水来,苏嬷嬷脱下徐初盈的鞋袜,浸了热毛巾拧干,为她敷了下去。
高晏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啊!奶娘轻点!疼啊!疼死我啦!”
高晏脚下一顿,眉棱骨不自觉的收紧,白天在马车里,她是在忍着不作声?
说不出是什么心态,下意识的,高晏毫不犹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