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肆意的纷飞,好似要将整个天地吞噬一般,不肯收停。街上已是人烟稀少,偶尔有人经过,也是掩面而走。
一个穿着破旧麻衣的小女孩满脸担忧地看着站在自己身边醉醺醺的男人,男人一袭儒衫,怀里揣着一本书,看打扮,竟是一位教书先生。只是此刻喝的步履蹒跚,满面通红,看样子,已是七分醉了。
他嘴里不断地说着什么,在外人看来就像疯了一般,只有小女孩知道,自从娘亲去世,父亲每日都要借酒买醉,即使她劝,也没有丝毫用处。
酒,酒,我要酒!男子说着便朝一家酒楼走去。
小女孩轻轻扯了扯男子的衣服,小心翼翼地看着男子,语带乞求:爹,不要喝了!
男子本双眼迷离,但听到这话时却转为清明,他不稳地弯下身,轻声道:阿墨乖,在这等着我!说着,便摇摇晃晃地往酒楼走去。
小女孩咬咬唇,便站在门口等。
突然一只花猫出现在路中央,似是受了伤,小女孩望了望酒楼,爹还没出来,她去看看应该没事吧!于是她迈着小步朝路中央走去。
她抱起那只花猫,仔细看了看,果真受了伤,她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么冷,不会把腿冻坏吧!
快让开!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凌厉的呼喊。
小女孩被震的一愣,抬眼看了看前方,一辆马车正朝她的方向疾速奔来,似是踩了风,她害怕的想离开马路中央,奈何却迈不开步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
墨儿!
只听一声酒壶落地的声音,一个男子飞快地朝小女孩奔去,小女孩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却是满目鲜红。
爹!小女孩抱着那只花猫,踉跄地爬过去,眼中一片模糊。
男子气息微弱地喘着气,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脸,笑得有些凄迷:阿墨乖,不许哭!爹会保护你的!
爹,你不会死的吧!阿墨不许你死!小女孩已是泪水涟涟,伸出一只手紧紧握住男子的手,不肯放开。
男子想用力的回握她,却无奈再没法用劲,他无力地笑了笑,嘴里涌出鲜血,他缓缓的闭上眼,一句极轻的嗯。便是他留给小女孩最后的话。
这不是教书的傅先生吗?怎么突然就糟了横祸呢?一人说道。
是啊!这孩子还这么小,前几年才没了娘,这可怎么好!另一人说道。
这马车里是什么人,居然这么蛮横乱撞,把人命视如草芥!一人接着道。
你可别逞一时之快,要是得罪了什么人,有你好受的!一人看着那说话的人,皱了皱眉。
那人立马闭了嘴,没再说话。
马车的车帘此时终于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个少年,一人一袭黑色锦服,一张脸如同苍雪晨光,干净不染一丝尘埃,却在那双仿若藏着整个星河的眸子映衬下,显示出几许温暖,可是他的眉又似染了青霜,生生衍出几分冷肃。此时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身旁的紫衣少年,那少年似是比他大一些,面若幽谷里的青松,还未走近,便让人感到一丝寒意,他犀利地看向车夫,声音有些冰冷:你怎么做事的?
车夫身子一哆嗦,立刻跪了下来:公子饶命,那时雪下得大,这孩子又小,所以离得近了才看清有人,不想却出了这等事,公子...
我不想听解释,回去再处置你!那紫衣少年转身看向黑衣少年,淡淡道:你看怎么办?
黑衣少年见那小女孩已经哭的喘不上气,不由得有些怜悯,但毕竟自己这边才是肇事方,只好接过这个烫手山芋,缓缓蹲下,看着小女孩,轻声问道: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小女孩满面泪痕地看着黑衣少年,似是一怔,继而摇了摇头。
黑衣少年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无奈:这可不好办了!
紫衣少年似是有些不耐烦,看了看周围的人,冷冷道:可有人知道他们住哪?
一人见这两个少年皆衣着不凡,便知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便道:我知道!
紫衣少年转身走上马车,对黑衣少年道:你看着办!
黑衣少年似是有些无可奈何,从身上掏出一些银票,递给那人:找个人照顾她,将她父亲好生安葬,此次我们实在是有急事,日后定会亲自上门道歉!
说完,黑衣少年便伸手抚了抚小女孩的头,一双眼似是藏着星辰深海,小女孩微微一怔,被他眸中的暖光看得有些恍惚,只一句:好好活下去!便让她忘了此刻的悲伤。
黑衣少年微微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走向马车。
那骏马一声长嘶,车子便疾驰而去。
周围的人见此种境况,纷纷指责世道无情,富贵人家草菅人命,竟是以这种方式了结的,那拿着钱的男子本想趁机赚上一番,但看众人面带同情地看着小女孩,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寻思着找一个好地将人埋了,顺道找个好人家将小女孩收养,免得她没有依靠。
小女孩只是一直呆呆地望着自己已经死去爹,双手紧紧地抱着那只花猫,似是手中的,便是此时她唯一的依靠。
大雪纷飞,藏着谁的一世悲伤,又说着谁的孤寂。
茫茫尘世,何处是她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