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儿羞答答的坐在花轿里,听见外面锣鼓喧天,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这两天发生的事儿,就跟做梦似的,一点儿也不真切,她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嫁人了?明明前几天大娘还合计着要把她许给镇上五十八岁的李财主当小妾,好换五两碎银子维持生计来着。
坐在轿子里,脑袋被晃的昏沉沉的,她忍不住掀开盖头,拎起轿帘的一角往外瞧。
青天白日,鸟语花香。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就骑在她花轿前的骏马上,背脊挺直,器宇轩昂。
云朵儿记得,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楼重岄。
想起那日,她被大娘告知要给李财主做小妾,一时气愤不甘跑了出去,结果就被附近山头的土匪给劫了,看她姿色不俗,要把她抢上山当压寨夫人。
她当时心都凉了,一心寻死,忽然就被从天而降的楼重岄给救了,他不但轻而易举的打跑了山匪,还好心把她送回家,更是不求任何报酬。
云朵儿那会儿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抱住楼重玥的大腿,说要做牛做马报答他。
她到现在还记得楼重岄当时的表情,俊美非凡的脸上,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深潭一般的眸子望着她,语气清浅道:母亲希望我能早点娶亲,你可愿意?
她记得,她只愣了片刻,就疯狂的点了头。
楼重岄走后,云朵儿的生活一切照旧,好像这件事从没发生过一样,就连大娘堂姐们也嘲笑她,叫她不要白日做梦,还是准备好去给李财主当小妾要紧。
云朵儿又气又委屈,可是她到底不是大娘的亲闺女,自个儿的爹娘又死了,压根儿没个说理儿的地儿去,心里只盼着楼重岄真的会来娶她。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楼重岄却再没露个面儿,大娘堂姐们日日里冷嘲热讽,云朵儿也不禁灰心了。想着虽然不知道那楼重岄是哪里人,但是看他的穿着和通身的气度,分明就是城里人。
城里人怎么会看上她这种没爹没娘的乡下丫头呢!他那天的话,估计多半是打趣她的吧。
就这样又过了半个月,替李财主说亲的王媒婆又来了,先是退了李财主的亲,又奉上一锭金子,说是楼公子提亲的聘礼。
一家人从没见过那么多钱,全都傻了眼,就连云朵儿也是懵的。
早就猜到楼重岄是城里人,可是没想到他阔绰到一出手就是一锭黄金的地步,而且有本事能让李财主那个恶霸主动退亲,这样的人,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为什么会看上她?
云朵儿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到底没个准儿。
王媒婆走后三天,迎亲的队伍就来了,吹吹打打的抬了好多彩礼过来,整个村子都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把大伯和大娘高兴坏了,欢欢喜喜的把她塞进了花轿。
云朵儿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晃动的轿子着了地,锣鼓声也停了,媒婆喜庆的喊了一嗓子,新娘子下轿子喽!
然后轿帘一掀,一双手伸了进来,那手白皙修长,玉管儿似的招人稀罕。
云朵儿从盖头下瞧着,一颗心紧张的快要蹦到嗓子眼里。紧接着,她身子一轻,便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她脑子轰的一声,瘫痪了,只能下意识的抱住楼重岄的脖子。
楼重岄抱着云朵儿进了屋,将她轻轻放在铺好的床褥上,然后转身又走了出去。
云朵儿等了一会儿,确定他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掀开盖头,长长的舒了口气,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房间。
简单的摆设,简单的装饰,除了床上崭新的大红被褥,几乎看不出这是一间新房。
云朵儿微微有些诧异,难道是她猜错了吗?楼重岄并不是什么城里人?
她忽然就放下心来,本来还觉得楼重岄万一要是有钱人,说不定会看不起她。如今依这新房的情形看,他大概就是个日子过得比较富足的乡下汉子。这样他们虽算不得门当户对,但到底还是一类人。
云朵儿正想着,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她连忙坐回去,将盖头盖好,刚刚才缓下来的心跳,这会儿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死命绞着手中的喜帕,透过盖头,看见那双崭新喜鞋的主人渐渐靠近,紧张到连呼吸都无法控制,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楼重岄伸手掀开云朵儿的盖头,灼灼的目光毫不避讳的在她脸上打量。
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眉眼,未施粉黛,半红着脸,美极了!
云朵儿被他瞧的窘迫,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心慌的不像话,脸更红了。
呵!一声低笑,楼重岄伸手抵住云朵儿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云朵儿无奈,被迫对上楼重岄那双深邃的眼睛,就像看见夜空里最亮的两颗星星。
她紧张的咬了咬唇,想要挣脱,这样的对视,让她手足无措。
怎么?不想看清楚你夫君的样子吗?依然是那带着几分邪气的浅笑,妖魅动听又让她觉得忌惮。
你云朵儿讷讷的开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儿。
你?楼重岄的语气一冷,透出几分寒意,你这样称呼你的夫君?
云朵儿忍不住心头一乱,连忙顺从的唤道:夫夫君
哈哈哈楼重岄畅快的笑出了声,转身走到桌前,拿了一块软糕,递给她道:好了,不逗你了,坐了大半天轿子,累了吧!吃点东西。
云朵儿呆呆的接过软糕,却依然不敢多看楼重岄一眼,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闷头吃糕。
你怕我?楼重岄笑问。
云朵儿慌忙摇头,极力否认,却不小心被软糕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楼重岄连忙帮她倒水,又轻柔的替她顺气,低声嘱咐道:慢点吃,不着急。
云朵儿窘迫难当,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觉得自己真是笨得要死,忍不住歉疚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楼重岄伸手替她抿去嘴角残留的糕点,低笑道:我们是夫妻,不用这样生分。
云朵儿心里情不自禁的一热,有些感动,从来没有人像楼重岄这样,对她如此温柔,可是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点点头,闷闷的哦了一声。
楼重岄一边帮她拍背,一边解释道:这里不是我家,我家在更远的地方。
呃?云朵儿惊讶的抬起头,瞪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望着他,满脸疑惑。
因为三天后还要归宁,回家的话路太远,所以就先在这里成婚,等归宁之后,再带你回去。楼重岄瞧着云朵儿呆萌萌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语气里便带了几分笑意。
云朵儿不由又窘红了脸,哦了一声,再次低下头去。
楼重岄不再打趣她,也捡了一块糕,坐在桌子前慢条斯理的吃着,他觑着眼打量云朵儿,眼中闪过一抹冷笑。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安静让云朵儿更加的无所适从,她心里想着那日的话,既然说要做牛做马报答他,就不能什么也不做。
思及此,云朵儿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怯怯的望着楼重岄,鼓起勇气问道:夫、夫君,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楼重岄下意识的看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俊眉一挑,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他将软糕放回,走到云朵儿面前,一本正经的问道:没人教你怎么伺候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