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灭北汉用了数月,屠戮汉都却只花了三日。宋军杀完了汉都的战俘、男丁,又将女人们抓到一起,年轻些的留下,年老的送到奴隶营去,留下的年轻的女人包括才几岁的女娃,还有处于成熟年龄的少女、妇人。
苏玠是其中之一。
女人中,姿色中上者,则会被敬献给他们的将领。
很不幸,苏玠又在其中。
这一日,是北汉被灭国的第三日,苏玠跟着一群女人被押往宋军的将士主营。
临时在汉都搭建起来的将领营,那些将士的战马未歇,正在马背上说着话。
见士兵们送了女人过来,脸上露出身为胜利者的愉悦与男人原始的欲念之态。
苏玠的眼里闪过一丝迷茫,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月前她生过一场大病,大病的后遗症就是她的脑子有点不清楚了。
就在前夜她还是有亲人的,一个身份低贱的养母,和一个样貌难得的俊秀,对她的态度却难得恶劣的弟弟。
宋军一把大火烧掉了她家所在的那条街,她被宋军带到了这里。
苏玠是想活的。
她想她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只是她忘了。
就在这时,身边女子的惨叫声拉回了苏玠的意识,她知道有将士朝她的方向走来了。
下一个,到她了。
在绝望中她竟然笑了,笑的惨烈中又有几分绝美。
有七八分美貌的脸上,尤以这一双桃花美目,让人见之忘情,现今她一笑,竟然也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让人一见难忘。
那几个朝着她走去的男人们愣了愣。
突然他们也笑了,就如同是给他们的血液里注入了岩浆一般,他们全身的血液因为她笑而沸腾起来。
她好美。
潋滟冬阳,穷其辞藻,也无法让这些将领形容看到这个女子,这一刻的心动。
明明不是未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子,宋军阴阳营中有一十八岁的女将,那是宋北第一美人,他们也曾远远观望过,那女将的容貌明艳深刻倾城倾国,似乎是要胜这清丽的女子一筹的,可是,此刻他们却莫名觉得眼前这女子,美得惊天动地。
有一点不舍得杀掉了呢。
男人,如饿狼一般朝她扑过来。一人想抓着她的手臂,一人想要抓住她的腰。
她轻轻一避,竟然给避开了。
男人们一愣,显然没有女人曾从他们的魔爪下逃脱,他们正要发火。
只见这女子,桃花眼中似有水光,哑声说:总归是死能否让我选个死法。
不能,我们必须得到你。原本他们不会和战俘多说什么的,可是这女子像是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迫使他们回答了。
回答后,男人们反应过来,皱起眉,他们凭什么要回答这个女人?
苏玠迷茫了一会儿,可她很快回过神来,故意软声道:呵,总归是要丢清白啊能否让我选择死在谁的手里。
她声音压得细软,甚至还带了几分媚惑。
男人们一听,半边身子都有些酥了,愣了一下后,他们大笑起来。
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攻占了那么多的城池,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女人说死前选一个人呢。
笑过之后,男人们很快无视了苏玠的话,朝着她走来。
苏玠慌了,一连后退好几大步。
看着面前几个粗壮如熊,络腮胡子长得遮住了容貌的男人,甚至反胃。
因为胃中难受难忍,反而让她大脑保持十分之清醒,她快速的思索,这一刻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丝银光。
我要他!
那双桃花眼锁定住了一个人。
那个人,白衣银甲,弱不经风。
是一个骑着战马始终未动的人。
不知是那个人一身完好,在这群衣衫不整的男人里面太过显眼,还是因为他始终坐在战马上未下来,这样的突兀让苏玠注意到了他。
其实在这样的惨烈场面,她根本不可能仔细看一个人的容貌,她只是看到那人银甲白衣,状似弱不禁风的身体,还有逆着冬阳上扬的唇角。
虽然逆光看不清容貌,但她看到那人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她本能的以为会笑的人脾气不会太差,心地也不会太差,应该是个好人吧。
只是现在的她还不会明白,有一种人,越是生气的时候,唇角越是上扬。现在的她只是为活着,疲于奔命。
周围突然寂静了,与之前的惨烈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些残暴的将軍们都收了手,似乎也停下了动作,等缓过神来,有人深吸一口气,有人开始嘲笑抱着看好戏的态度。
苏玠的眼里又生起茫然,冬阳西转,寒风突来,她本能的身体一颤。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人的不同。
当全军都在放浪形骸的时候,只有这个人岿然不动,甚至没有将士敢上前去邀请,更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恍然间才意识到这个人应该是个领头的。
她的身体开始发冷,本想搏一线生机
哈哈哈,姑娘你这胆量让我好生佩服。
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
在肃杀的冬日里显得如此突兀。
如同溺水中的人,苏玠偏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之处,宛若身在幽潭,目及之处如万里冰封。
明明是一双潋滟桃花目,却让人寒冷无比。
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寒冷与强大的气场,那个说话的人震了一震,不过须臾,他皱起了眉头。
虽然离得不远,但苏玠眯起眼,才得以看清说话的人,此人俊美,眉目里透着书卷文气。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人,忘记了那个人的容貌与长相,但这一刻,她却记起了曾经她的身边有个伺候她起居的人——一个集万卷书册睿智的人。
这个男人和她陡然记起来的那个人,是一类人。只是眼前这个男人风流至极,左拥右抱着两个俘虏少女,不羁却眉目无情。
见苏玠望了过来,男人朝着她邪魅一笑,原本俊美雅致的脸平添几分邪气。
苏玠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的用意,不过是想推她一把早点去死。
正当她心尖颤动,手指发麻之时,战马上那个她相中的人却对苏玠面前的几个男人轻轻一挥手。
言下之意是放了?
在场的将士们都震住了,对这个统领十万大军的年轻都督,他的真实底细他们知之甚少。
而从来不享用女俘的年轻都督,他竟然命令他们放了一个女人,一个北汉俘虏。
而再看苏玠,此刻莫大的欣喜从她心底升起。
这个人也救了她的清白与她的命。
至少她还有一线生机。
逆着冬日的阳光,她本能朝着那年轻的首领跑过去,手才将要触碰到他的马
那人风都吹得倒的身体在马背上晃了晃,带着严寒之气,冷冷地道:别脏了我的马。
犹如一声惊雷,苏玠震在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回过神,见那人已骑马向东而去。
咬牙,为了活命,暂且跟上吧。
她全凭本能地追着马跑,跑了很久才意识到前面的人骑马行的很慢。
当她跑的头昏眼花的时候,终于那病歪歪的人一勒马缰,马停下了。
噗通一声,苏玠也倒下了。
原来,她跑了三里地了。
苏玠昏死过去。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声响,那年轻都督才想起她来。
这时有侍卫出来给他牵马,瞧见了倒在他身后的苏玠,愣了一下,因为倒下的是个女子,还是北汉女子的装束。
少君这。侍卫为难地问他,却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