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立春,子夜。
上城这座城市,无论哪个年代,始终流光溢彩。从战乱到和平,夜场酒吧历经更迭,见证着它的风起云涌,然而炫酷的夜生活,也会没来由的让人上头。
我叫陈希子,25岁,来自大山沟,这是我来上城的第二个年头。
我是一名酒吧歌手,赚着一份微薄的薪水,勉强在繁华中落脚,今天和往常没什么不同,我抱着吉他,唱完一曲stuckinmyheart,在稀稀拉拉的掌声中黯然离场。
我来这儿,不是为了梦想,也不是为了钞票,是来找一个人。
他是我的初恋,曾对我许下诺言,终有一天会发大财,带我离开破山沟,我那时傻,兴奋得像只偷油吃的耗子,却不知道,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多半不作数。
我清楚的记得,多年前的今天,十八岁的我和二十三岁的他发生了第一次关系,很痛也很热烈,我自愿的,因为我迷恋他,迷恋到疯狂。
他是我们村最优秀的男人,长得高,脑瓜灵,浓眉大眼,村里的老人都说他将来会有出息,是有大福的人。
老人们的话很快得到验证,2000年夏天,他考上了大学,上城的大学。
拿到通知书那天,他最先来找我。
我开心极了,他能第一个想到我,说明我对他来说是个特别的存在。
那天他很激动,对我提了个要求,我觉得难为情,没有答应,他也没有不开心,说等我再长大一些再说,我觉得他是尊重我的。
他去读书那天,我送他到火车站,他送我一张CD,我很激动,从此把它搁在枕下,夜夜枕着入睡,后来偷偷省钱买了二手CD机,每天听着里头的歌,幸福得像个傻子。
不幸的是,第二年的立春,我们家发生了大事,我的幸福也中断了。
我爹在县里修房子,从架子上摔下来,人没了。
工地给的赔款和抚恤金不多,给我哥盖了房子便所剩无几,我,被迫辍学。
之后的日子,除了帮娘干活,我所有时间都用来学唱歌了,跟着磁带学,跟着电视唱,甚至完全听不懂的粤语我也试着模仿,偶尔会去学校请教音乐老师,还跟他讨了把木吉他。
就这么弹着唱着,直到那年暑假他回来,我的心才又活起来。
我俩坐田边吹风,他很忧心的说,现在社会发展太快,没有知识没有学历会被淘汰,劝我无论如何也要复学。
他哪里知道,我家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还上什么学。
我说我会唱歌,说不定哪天我也可以去参加个超级女声什么的,成为大明星。
他摸着我的头,说我傻,然后吻了我。
那是我的初吻,非常甜。
遗憾的是,大三之后,他再没回来过,我不知道原因,只知道他们全家都搬走了,而我们也渐渐断了联系。
来上城两年,没有任何他的消息,我却从没想过放弃。
夜凉如水,我背着吉它,茫然走在淮海路上,路过一家烧烤摊,我点了几串烤肉和蔬菜,就着啤酒慢慢吃起来,突然手机响了。
是条短信,一个老乡发来的——柳承泽电话,跟着一串数字。
我差点哽住,柳承泽,我日思夜想的名字。
那一刻,我开心得天旋地转,终于找到他了。
却不知,噩梦自此开始,命运再不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