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夜雨,减轻了不少热气,也将杏花村里的路给淋得坑坑洼洼的,走几步就泥泞满腿。
湿润的院落中,林国强嗒吧嗒吧的抽着旱烟,满脸愁容。
他将烟头在门槛上磕两下冲屋里说:“孩他娘,凭咱儿子以往的成绩高考成绩肯定也不会差,咋说咱也不能断了儿子的未来,这个学费钱咱该提前筹到手。”
一身白粗布裙子的张素娥探出头来:“那就将房子和地都给抵押出去啊?”
“没错!我这就找张队长去。”
张素娥叹了口气,无奈且不安。
他们不知道的是房间里的林炫正惊骇的照着镜子,拍拍脸又揉揉鼻子,好半响才出声:“他凉的,老子真重生了?这不科学啊!”
他怎么着也不敢相信。可这刚一米七的个头,发黄的稚嫩脸蛋还有破败的民房都在诠释着眼前的真实性。
林炫是个苦孩子,一直延续到某天夜晚被雷劈死。没想到睁开眼又回到了这十八岁刚刚高考完的时候。这让他兴奋又震惊的久久没回过神来,直到屋外传来了林国强的声音。
“这院子就有一百多平,四间大瓦房,我还有六亩地。”
跟着他又招呼道:“赶紧泡茶,张队长来了。”
张队长?那个流氓队长张立峰?
林炫马上想了起来,在前世为了借钱让他上大学,林国强将家里的房子和地都给抵押了出去,可哪里知道签下的居然是一份高利贷合同,林家根本还不起,最终被扫地出门。
张素娥端着茶迎了出来,摆好了凳子。
张立峰是个高壮的黑脸汉子,同来的还有个西装穿得笔挺的男人,他只是跑腿的。真正的债主是县城里一位财大势大的主,动动手指就压得林家翻不了身。
再次见到父母本应是感慨万千,心中激动。但有张立峰在,林炫恨意满腔,恨不得马上就冲上去捏碎了他。
前世林国强因为相信张立峰才签下了合同,却没想到让他伙同外人给骗了。
从那之后先是林国强在工地出事,后有张素娥忧郁成疾……霉运就一直没停过。
等西装男拿出合同和钱,张立峰就说:“你家有几间屋有多少地我都清楚,想要钱就在这上面按个手印。”
林国强问:“那个,利息确定是每月三百,一年三千六对吧?”
张立峰皱着眉头说:“是啊!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两家扯得远的是队长与村民,扯得近点那也是上下屋的邻居,听他这么一说,林国强也就相信了。
就这关头林炫冲了出来要去抢那合同。
林国强躲开来:“你干啥?”
林炫说:“爸,让我看看。”
林国强眼睛一瞪:“你懂个屁,回屋里去。”
“咋不懂了?我今年都十八了。”
张立峰十分霸道:“看什么看,赶紧的我还有事要忙呢。”
林炫斜睨他一眼,说:“张大队长,看个合同还能将它看坏了还是咋滴?你这么说我就更要看了。”
张立峰和西装男脸色一沉。
林国强见机不妙,怕事被搅黄了,赶紧骂道:“什么态度!张叔你都不会叫啊?”
老爸啥都好就是这性子太死板了,林炫心里叹口气,无奈的说:“爸,看个合同也就一分钟的事,要是连这都等不起这钱咱不借也罢!”
张素娥也觉着有理,说:“给儿子看看会死啊?”
见这样,张立峰身后那人直接收起了钱,装模作样的起身准备走人。张立峰也说:“不相信我就算了,下回啥事儿也别找我了。”
“别啊!大队长…”眼瞅着钱都要到手又要搞不成了,林国强怎么能不急,拉住了两人说:“我按,我这就按。”
林炫再次阻止:“别,那合同里肯定有猫腻。”
“瞎吵什么啊?有个啥猫腻啊?”张立峰仰头就骂道:“老子是大队长,还能坑了你家还是咋滴?没大没小的,你吵个屁啊!”
现在的林炫可不会怕事儿,挺起胸膛就吼:“没猫腻就给我看看,不给我看就证明你心里有鬼!”
张立峰脸一沉说:“林国强,管管你儿子的嘴。”
林国强黑着脸说:“回屋去!”
“爸…”
“滚回屋去!”林国强给手指涂了墨就要按下手印。
林炫砰一声跪到地上:“我不上学了。”
“什么?”林国强的火瞬间冒三丈,指着林炫吼道:“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林炫很坚定:“我说我不上大学了。”
这个年代的农村考上大学是件了不起的事情,眼看着老林家就要出人物了,可林炫现在却说不上了,林国强给气得啊!一巴掌就抡了过来。
“诶,你怎么打孩子啊!”张素娥赶紧拉住他。
“你给我让开,老子就要打死这个不孝的东西。”林国强说着还要去找趁手的东西。
林炫倔强的扬起头:“就是打死我也不去上学了。”
瞧他那雷打不动的模样,林国强两眼一黑差点没背过气去,就这关头,林炫眼疾手快的夺下那份合同。
合同上面的内容他在前世背的混瓜烂熟了,硬抢着要看也只是为了增加说服力。
火速扫了眼,林炫故作大怒:“张大队长,你他凉的真是好心思啊!真当咱老林家好欺负是不?”
林国强夫妻两一怔,这合同还真有问题?还是林炫在瞎盖?
“你啥意思?”张立峰满脸不悦:“老子是在帮你们,别不领情还瞎盖!”
林炫冷哼:“帮我们?哼,那老子问你合同上写着‘逾期一天,利息翻倍并入本金’是个啥意思?”
张立峰反驳声很大:“你上哪借钱逾期不还没有个处罚的啊?”
林国强夫妻也觉着有理,处罚虽然太重了些,但也不算太过,只要不逾期就能解决了。
“那‘资不抵债,家产抵押’又是咋回事?”
“还不上钱当然要用抵押物来偿还,城里银行都这么搞,还不上钱的人家都是向法院申请资产强制拍卖,你懂不懂法律啊?”张立峰义正言辞,就跟他真帮了人还被瞎盖一样有股子委屈劲儿。
他演得特认真,张素娥看着都有些忍不住说:“小炫,有啥误会就好好说…”
“妈,你听我说完!”林炫打断她,指着合同上的白纸黑字:“上面两条好像是没什么,但这最后一条‘年底本金翻倍’你又怎么解释?”
这可是大问题,林国强语气不善的质问:“张队长,咱之前可是说好了借一万,一年后还一万三千六!咋弄出个本金翻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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