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北境大夏国都城银都太子府中。
太子林铮尚在梦中,突然被一阵寒风吹醒,风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心,感觉手中握着一个硬物,肯定是昨晚舞完了剑,没有放回去就睡着了。
林铮感觉头痛欲裂,全身乏力,坐不起身来,连着喊了几声“小祥子”,却无人答应。
武道七重的林铮曾喝过更多的酒,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他挣扎着爬起来,朝四周看去。
只见房内横七竖八躺着一地的尸体,身上都被利剑划开,血流了满屋子。
“啊……啊!”
林铮不禁惊呼起来,他低头看自己身上,上身小衣破烂不堪,血迹斑斑,脸上也满脸血污。
“怎么会这样?”林铮努力地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只记得昨日举行完太子册立大典后,回到府中,与府内长史、交好的几位大臣在家中饮宴。
终于成为太子,十六岁的林铮意得志满,可以大展宏图了。他心中高兴,便饮了十多斤烈酒。此时酒宴上有大臣提议太子舞剑,以助酒兴。
林铮本就是直爽人,拔出剑来胡乱舞起。
这之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林铮武道七重,是大夏国少有的武道高手,别说喝十斤烈酒,在军中他曾与人斗酒,三五十斤喝下照样领军打仗。
他摇摇晃晃起身,推门出去,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子里十几具尸体,都是府内的太监、宫女和杂役,或躺或坐,都是被利器所击杀。
“到底是谁干的?难道是我喝醉之后发疯杀人吗?”林铮不自禁地这么想。
正在他茫然之际,府门被推开了,进来一群杀气腾腾地御林军。
“太子林铮,酒后无故杀人,奉皇上口谕,押御前审问。带走!”御林军首领面无表情,念完手一挥,四个御林军一拥而上,将林铮头颈中套上铁链,拖出太子府去。
府门外围满了人,其中有被杀大臣的亲属,哭的声嘶力竭。更多人的围着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说这个太子爷好武爱斗,想不到居然如此凶残!”
“他刚当上太子,就如此胆大妄为,视人命如草芥,要是当上皇帝,岂不是大暴君!”
“老爷,你死的好惨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林铮要以命偿还!”
坐在囚车里,林铮心如死灰,他根本记不起昨夜发生过什么,自己怎会变的如野兽一般。
很快,囚车到了宫门外,林铮被带到朝堂之上。
今天的朝堂安静的要命,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两排的文武官员有的抬头看天,有的低头观地,还有的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铮,你可知罪!”
大夏国皇帝林镜坐在朝堂之上,龙椅之中,满脸怒气。他用颤抖不已的手指着林铮。
“刚册立你当太子,就得意忘形,酒后乱性,胡乱杀人,天理不容!你不配做朕的儿子,朕……朕……朕今日先废了你这太子之位!咳……咳……”
这时,一位儒雅的年轻人走向前去,轻轻地敲打着林镜的后背。
“父皇息怒,龙体要紧,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他正是当今皇子之一,三皇子林铸。
“父皇,皇兄乃是皇嗣,只不过是酒后意识不清杀人,还请父皇轻责。”
三皇子林铸居然开口为林铮申辩,这实在大出林铮意料。
林铸今年十五岁,是当今皇上与虞美人所生皇子。虞美人一家权势极大,她两个哥哥都是地方节度使,其父曾任军中一品大将。
林铸觊觎太子之位已久,与林铮一直明争暗斗,怎奈林铮是皇后所生,根红苗正,又在军中屡立战功,因此被朝中大臣所拥戴。
今天林铸如此反常,让林铮一时想不明白。
“刑部尚书,此案现已查明了吗?”林镜问道。
“启禀圣上,本案已经查明。太子林铮,昨夜大量饮酒,酒后无故挥剑杀人,除他府中十七人外,参加晚宴的大臣五人也被杀害,共杀害二十二人。这里有证人林祥的证词。”
林祥是林铮的贴身太监,平日里由他负责照顾林铮。他原本叫王祥,因受林铮喜爱,特赐名林祥。
“把证人带上来,朕要问问他。”
不大会,小太监林祥被带了上来,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朕问你,昨夜你可看到太子杀人了吗?”林镜威严的声音响起。
林祥低着头,用唯唯诺诺的声音说道:“昨夜太子舞剑,突然发疯,见人就砍。奴才……奴才躲在床下,逃……逃过了一劫。趁太子睡下,奴才……奴才逃了出去……”
“父皇,儿臣昨夜巡视,在街头看到一人连滚带爬,于是命人把他捉来,一审问才知是皇兄府上的奴才。后来这奴才清醒过来,交代了皇兄府上的血案。”
三皇子林铸出列禀告。
“林铮,你还有何话说?!”
林镜一拍案子,震得满朝文武一激灵。
林铮跪在地上,看向父皇。
“儿臣无话可说,但儿臣记不起杀人之事,醒来就躺在血污之中。儿臣罪孽深重,请父皇降罪。”
林镜对林铮寄予厚望,从林铮十二岁起,就让他在军中历练。林铮天纵奇才,不仅领兵打仗有谋略,武道修为也极高,小小年纪已练至武道七重,在大夏国少有对手。
看皇上露出犹豫之色,下面大臣马上跪下一片:
“皇上,太子军功卓著,为咱大夏立下汗马功劳,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太子待人一向忠厚,这次怕是中了邪吧,请饶恕太子。”
这时,堂外想起一道声音。
“护国仙人到!”
一听护国仙人来了,朝堂之上的人都纷纷跪拜下来,连林镜来赶紧站起来,向堂外行礼。
没有人听见脚步声,也没看清有人进来,朝堂之上突然多了一个人。
只见这人风姿绰约,潇洒风流,颌下一缕青髯,一派仙风道骨。
他正是大夏国的护国仙人——辰月仙人!
“本仙听说当朝太子犯下杀人重罪,林镜,你教的好儿子!”
听仙人责骂,林镜赶紧鞠身行礼。
“本仙护国大夏,上保皇朝安定,下保黎民平安,如今当朝太子行凶杀人,罪大恶极,与那妖孽有何不同。”
辰月仙人的话犹如仙音,众人听闻都无不点头。
“我有好生之德,不喜杀戮,念在太子对大夏有功,留他一命,流放到极北大荒山服役吧。”
仙人的话比圣旨还管用,一句话就定了林铮的罪。
林铮知道,极北大荒山在万里之外,他此生怕是再也回不到大京了。
“死罪已免,活罪难饶。林铮,你犯下大罪,本仙要废去你的武基!”
说罢,辰月仙人挥出一道气流,这道气流从丹田窜入体力,疯狂破坏林铮各处要穴。
只听“噼里啪啦”一阵响过,林铮瘫倒在地上,全身像被刀剐一样,疼痛难忍。
林铮,由一个武道七重的高手,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
这就是仙人的手段!
这就是仙人的天威!
凡人根本不敢抵抗,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
辰月仙人看也不看林铮,向林镜扫了一眼,腾空而起,转眼消失不见。
仙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众人跪在地上,叩拜连连,送别仙人。
仙人,在北境万国是神一样的存在。每个国家都有一位护国仙人,不干涉朝堂政事,只管杀妖除魔,保全境平安。家家户户都要挂仙人画像,逢年过节烧香叩拜。
在修炼武道的人们心中,仙人同样高不可攀,那可是武道十重之上境界,全天下有几人能修到武道十重?少之又少!
即便是修到武道十重,也已经七老八十,生机衰败,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
林铮十六岁的年纪,就已是武道七重,可谓天才!
但这个天才就要夭折了!
进了天牢,林铮坐在牢房一角,静下心来仔细回想这一天来的种种遭遇。
他聪明绝顶,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军中名将,更不会练成武道七重。
如果不是我干的,谁在陷害我呢?
三皇子吗?他还在帮我说话?
其他皇子吗?大哥是个傻子,不会是他!
老四性子怯懦,他干不出来!
老五、老六还太年幼!
辰月仙人为何赶来?这种事他根本不愿插手,朝廷自有法度。他还废去了我的武功,这仙人有何目的?
对了!林铮脑子一亮。
“小祥子!”
他在朝堂上看我的眼神不对,像是在躲避着什么,肯定有问题!
可查出来有谁能信呢?我已是阶下囚,谁肯听我的话为我翻案呢?
想到这里,林铮心灰意冷,只想听天由命了。
“弟弟!”
一声轻柔的呼唤在耳边响起。接着,他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
来人是皓玉公主,林铮的亲姐姐,自母后去世后是姐姐将他带大的,也最疼爱他。
“铮儿,你受苦了!”说着,皓玉公主泪花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林铮也眼含热泪。
“姐姐,你别哭,我做了错事,一人做事一人当,仙人留了我一命,等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
“铮儿,我不信你会胡乱杀人,你肯定是中魔了。今天我去央求父皇放了你,可是父皇他不见我。”
“姐姐,铮儿照顾不了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体,到了大荒山我会给你写信。”
“你放心吧铮儿,我会再去求父皇的!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
“公主,时间到了,您说只偷偷看一看,奴才才放您进来的,被人发现了,奴才我这条命就没了!”牢头在一旁不住地催促着。
皓玉公主含着泪,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牢房。
此时,牢房深处正有一双眼睛盯着牢笼中的林铮,像盯着一具死尸。
银都城外的化龙湖里,有一具尸体正在缓缓沉下,那张消瘦的脸庞慢慢模糊,正是太子宫中的太监林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