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

　　第一章 奇异的梦 
　　无边的狂雨，无际的黑夜。 
　　鲜血！ 
　　杀戮！ 
　　雨水混着血水，生命在这里变得脆弱。 
　　一道闪亮的光影从黑衣人后腰处飞出，带起一蓬鲜血！他的耳中传来黑衣人痛苦的嘶叫和低低的风啸声。一道强劲的拳风擦着他的鼻尖过去，仿佛是死神狞笑着擦身而过！ 
　　他的一记膝撞在同时顶中黑衣人的小腹处。 
　　鲜血再度遮蔽了视线。骨碎声与轰然的爆塌声同时响起。 
　　黑衣人的咽喉赫然被他不知何时伸出的左手挰碎！原本击向他的拳风不受控制地撞在身后的长墙上，轰地一声，足足塌碎了十数米的砖石。只是一股拳风便有如斯威力？这已经不是人类的力量。 
　　烟尘四散，被狂风卷起老高。再被大雨打得消散去。 
　　黑衣人失去生命的身体在烟尘中软软倒下。 
　　“呯” 
　　一颗子弹在黑暗中射出！目标朝向另一边，却没来由地让他心神狂怒。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黑衣人，悲怒的眼神中闪现着狂妄，一身黑衣如同溶入黑夜中去。黑衣人没有握枪的手发出了一道电网，一道冰墙，卷向他！ 
　　闪耀的电光！刺骨的冰寒！ 
　　这还是人类吗？ 
　　拳头击出。一瞬间，他的心底忽然涌起无边的杀意！以及，渴望血的感觉。 
　　拳头命中！ 
　　一股毁天灭地的劲力狂飙而出，将黑衣人全身的骨骼肌肉轰得片片碎裂！ 
　　血肉沾染，风声呜咽。 
　　杀！ 
　　杀杀！ 
　　杀杀杀！！！ 
　　一个声音不断重复，到后来，整个天地间都充斥着这样野性的声音。 
　　“啊！” 
　　伊天杰大叫着醒来，冷汗长流。 
　　灵智与记忆流水般地涌入伊天杰的头脑中去，他的心神渐渐地恢复过来。他张开眼睛，入目是窗外无边夜色。 
　　两盆君子兰在柔柔的夜风中风姿正好，轻轻摇旖着肥绿的叶片，丛中花色暗点。窗外处灯火璀灿，正是都市夜生活黄金时分。风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男女喧哗，间或有几声车鸣筁。高空中一架看不见的飞机低鸣着飞过。 
　　身下的躺椅适时地发出两下轻响，提醒伊天杰仍然躺在自家的阳台上。伊天杰总算清醒过来，知道他又做了一个同样重复的梦。近来一段日子他几乎天天都做同样的梦，今天还没有躺到床上去，只在阳台上看着风景，不知何时便迷迷糊糊睡去。与平时做梦所不同的是，在此个梦里他不但可以看到图象，还可听到声音，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想法与感觉。一切是如此清晰，就像真实发生的那样。 
　　伊天杰摇着头起身，往洗手间走去，要去洗把脸。或许是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他略略一闭眼，梦境似仍在眼前浮现。他实在拿这个怪梦没有办法。伊天杰在心中低声咒骂，打开阳台与客厅的玻璃门，发现卧室的壁灯兀自未关。灯光照在液晶钟上，时间显示不到两点。 
　　洗罢脸，伊天杰走到书房坐下，打开桌上的手提电脑。身边的声控落地灯同时亮起。对面的室壁上，或挂或嵌，布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证书、奖牌和奖杯，显示出这房间的主人在二十七岁的生命中曾几度荣焉。 
　　伊天杰自十三岁时起，已是公认的电脑天才。他父亲是有名的制片人，母亲是电影演员，一度荣获大小影后，艳冠群芳。伊天杰所在的贵族学校里，一般人最在乎家庭背景，学生中流行家庭履历排行表，依照父母的金钱与地位排行，决定本人在班级以至学校中的地位。校内不乏高官子弟，多有骄横跋绂者，教师们都等闲不敢惹。伊天杰在排行榜上排名不高，却我行我素，不卖任何人面子，因而打架是常事。 
　　伊天杰的双亲给了他一付极好的长相，加之他本人工绘画、书法，精通电脑，大受女生青睬。伊天杰更与一般书呆子有异，对女色虽不趋之若鲫，也是来者不拒。 
　　有一次他与一班花卿卿我我，惹恼了排行表上一位公子哥，被六名学生伏击与校外。伊天杰身材不算高大，不长武力，浑身受伤二十多处，血染长衣，却硬是将六名伏击者全部打倒在地。 
　　不等那公子哥有下一步的行动，伊天杰已经将七人的电脑制作*与诬辱性的配文一并贴到各到网站上，其中包括那公子哥父母亲所在单位与学校的网站首页。 
　　一夜之间，伊天杰不到二十岁的名字响及全城，公子哥的双亲大发雷霆，学校方啼笑皆非，女生中大起偶像之风。 
　　有人愤怒，有人喝采。 
　　事发时伊世双亲远在好望角出镜，闻汛汇了一大笔钱过来，面都未露。 
　　伊天杰几乎因此事念不成书，却有一著名国际电脑公司看上了他的才能，出面保他。更与伊天杰议定，当年学业完后，即入此公司任职。 
　　同年，伊天杰父母离异。出庭当日，双方都携有情人出席，除了经济谈判之外，全然没有悲伤的气氛。伊天杰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出乎意料地没做任何意外地反应，也没有选择双亲任何一方，在法庭当着众人宣布与父母脱离关系，孤身离去。 
　　此后，伊天杰独力购置了一套两百平米的住所，自己设计，自己装修，居住至今。 
　　二十余岁的人生，波澜几度。 
　　伊天杰使劲摇摇头，似乎想要将头脑中的杂念挥去。他的生活中多的是寂寞与计算，从来没有今时这样的多愁善感。他隐隐感觉到是那个怪梦使然，可是没有办法对付。 
　　在物质科技极大发展的今天，为什么人依旧会感到空虚与无助？这想法让他泛起有心无力的感觉。 
　　泡了杯咖啡回来，伊天杰开始在高速互联网上例行巡裔。他的手指灵活地在鍵盘上跳动着，一张张画面快速闪现。心神仿佛完全没有融入其中，看着画面的不住变动，更象是催眠的节奏。一阵强烈的劳累袭上伊天杰心头，他的眼皮渐渐重如铅坠，忽地眼前一黑，就像陷进一个梦的漩涡里，瞬息间失去了对现实的一切意识。 
　　红叶似火。 
　　绿树浓荫。 
　　穿着长大风衣的他在林中闲行。 
　　一路不时遇到灰眼高鼻的男女行人走过，不少人向他友好点头招呼，自己一一笑着回礼。 
　　这里与家乡的香山颇有些类似。曾经在香山上远望的时候感受到的是风景的心旷神怡，此刻却忽然感觉到生命沉浮起跌，颠倒哭笑，有如上演一场早已定好的剧本。 
　　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他缓缓行过，听着厚厚的落叶在脚下轻响。转过一个弯角，阳光映入他的眼睛，面前豁然开朗。一片红叶朝他坠下来，掠过他的眼前，又打着卷飘开去。 
　　这时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转首望去，在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双眸子正注视着他。 
　　四目交投，让他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 
　　这是一副充盈着温文气质的清丽脸孔，就像朵只可远观超然于世俗污染美丽而独立的花朵，轮廓清雅俏丽，充盈着灵秀之美。 
　　她的衣袂在风里轻飞，一时间他有一种想上前轻抚她发梢的感觉。 
　　她走上来，看着他，眼眸中似雾似烟，一种他隐然读懂，却又有点怕去读懂的信息。“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我？” 
　　他想说“真巧”，却说不出口。 
　　她注视着他，低声道：“我想了很久，要给自己一个理由不来找你，终于做不到。我对自己说，如果没有缘，有孽也可……” 
　　她伸出手来。 
　　风忽然吹起，落叶飘飞，似要将她一同卷去。 
　　伊天杰也伸出手前去，“呯”地轻响，碰到的却是面前的电脑屏幕。他再一次从梦境中醒了过来。这是一个从未做过的梦，却有很熟悉的感觉。 
　　伊天杰想起梦中女子的眼睛，那里面包含了很多很多东西、很悠久、很深沉的思念。 
　　梦中有一种心痛的感觉。 
　　却是那样的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