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当杀手的那些年

最后一单，做完洗手。
 叶楚心里默念，从容走进电梯。
 电梯门徐徐关闭，一个推着婴儿车的美貌少妇正在快步赶来。
 叶楚挡住电梯门，很绅士地搭了一把手，帮着少妇把婴儿车抬过了电梯门槛。
 美貌少妇微笑着道了声谢，打量着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叶楚，随口问道：“你在这儿上班？我每天在这幢楼里上下，好像都从没见过你。”
 叶楚含笑点头：“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明天就不上了。”
 “你都辞职了啊。”美貌少妇似乎有些惋惜，刚好她要的楼层到了，朝着叶楚点了一下头，推着婴儿车先走了。
 叶楚在大厦的第28层出了电梯，抬头就看见了“鑫鑫财务公司”的六个鎏金大字铭牌。
 这家财务公司其实就一个高利贷公司，是江城道儿上大佬黄三山控制下的众多黑色产业当中的一个。每月30号，黄三山都会过来这里盘账收钱。
 财务公司的大门紧闭着，叶楚左手端着一个纸盒，右手敲响了门。
 “干嘛？”里面传出了粗鲁的喝问。
 “您好，黄总是在这儿吗？有快递，同城急送，之前跟您电话确认过。”叶楚“做单”的时候，向来是相当的文明礼貌。
 “进来。”里面男人发话。
 叶楚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两百多平米的宽敞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很安静，尽头靠墙的老板椅上坐着一个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从相貌体态上可以辨认出来就是黄三山本人。这个时间点儿他应该是已经盘完了账，手下的马仔们还有管钱的会计都散了。
 叶楚刻意在门口停顿了两秒，待到看清室内的情况，这才迈步入内，反手关上了门，这并非过份小心，纯属职业习惯。
 “我刚到社会上讨生活的时候，也是给人跑腿办事的，只是勉强糊弄个生活而已，赚不到几毛钱，当然是穿不起像你身上这么好的西装皮鞋，态度就更加不会像你这么文明礼貌……”
 黄三山手上捏着一碗功夫茶，始终没有抬头正眼看叶楚一眼，一边啜饮茶水，一边自顾自说着话，“年轻人，你穿得这么有范儿，对人又这么客气，恐怕你不是来送东西的，而是来……杀我的吧？”
 “不，我确实就是来送东西的。”叶楚咧开嘴露齿一笑，说话间一把扯开了手上的纸盒，拿出了一把装着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对准坐在角落里的黄三山，“给你送上来自阴间的问候。”
 黄三山抬起头望着枪口，目光冷得吓人，脸上却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慌张惊惧，嘴角反倒浮起了笑意。
 叶楚反应极快，知道情况不对，但还是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刹那之间连开三枪。
 没有子弹射进人体后的血朵绽放，没有目标中枪后的惨叫倒地。
 只听得到枪声在空旷宽敞的办公室里嗡嗡回荡。
 黄三山身前的空气当中凭空出现了几道蛛网似的裂纹，那是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面留下的痕迹。
 他毫发无伤，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隔着防弹玻璃望着叶楚，笑着说道：
 “我这一手好玩儿不？年轻人，我特意提前加装了防弹玻璃，就是为了欣赏欣赏你眼下的表情，这种乐子可不常有啊。哦，顺便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以为你是收钱过来杀我的，其实我才是收了钱等着杀你的。冤有头，债有主，你做了死鬼也怪不得我。”
 叶楚瞳孔剧缩，知道自己中了埋伏，再不会有任何机会，立刻毫不犹豫转身撤退。
 但已经迟了。
 门外楼道里响起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埋伏的打手正在围拢过来。
 眼看着门把手开始转动，叶野毫不迟疑，抢先朝着门外打空了剩下的所有子弹。
 推开门，双拳左右齐出，打开两个中枪的打手，抡起打空了的手枪砸翻第三个。
 但还有更多的打手。
 几十号人手里拎着一色儿的长刀，分成两拨从楼道两头往中间围拢过来，刀尖拖在楼道地板上，刮出刺耳难听的滋拉声响。
 埋伏重重，杀气腾腾。
 整个28层的其他商户公司，都已经在这一天被黄三山指使手下提前撵走清空，为的就是上演眼下这个场面。他们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把叶楚砍成十七二十八块！
 左右两头都是人，选择哪边突围好呢？这倒是一个难题。
 叶楚左看了看，右看了看，忽然就叹了口气，回过头冲着黄三山办公室喊道:“黄老板，你接这一单是收了多少钱啊，够不够给你手下这群臭鱼烂虾打赏啊？出动这么大场面对付我，就不怕赔本赔个底儿掉？”
 “哈哈，老子是生意人，有钱不赚王八蛋，有好处不捞就更是混账王八蛋。说起来你那个杀手组织给我开的条件相当不错，他们非常看重你，所以特别交待我要把准备做足一点儿。哦，对了，还交待要把你剁得碎一点儿！”黄三山得意的笑声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
 “黄老板，剁不剁碎这事儿，咱们可以改天再商量，我又不是厨子，没有剁肉的爱好，你那全身肥肉剁成臊子也做不成馅。不过呢，你今天这单生意是真的要赔本赔大了。”
 叶楚说完这话，立马就朝着右边楼道冲了过去。
 两拨打手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得到叶楚会选右边。
 这完全就是疯子一样的举动，因为右边的人马更多更密集！
 错愕之下，打手们的气势先怯了一层。
 叶楚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根据他以往的经验，十个敢打敢拼的打手，远比二十个胆怯迟疑的乌合之众更难对付！
 两三分钟后，叶楚冲出了重围。
 短短二三十米的距离，放倒了十四五个打手，叶楚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前胸后背，胳膊腿上都挂了彩，虽然创口都很浅，也没有伤到要害，血却溅出来不少，看上去就像一个浑身浴血的血人。
 其他打手见他如此悍勇凶猛，一时都不敢过份逼近。
 叶楚等不及再等电梯，直接奔进了楼道尽头的防火楼梯。
 黄三山的暴跳怒吼在身后传来：“都是白吃饭的啊？给老子追！砍死他！”
 吃谁的饭听谁的管，老大发话还是很有威力的，眼下仍然能站得起来的打手还有三十多个，一群人乌央乌奂的，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涌动起来，跟着冲进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