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做梦都出岔。早晨九点,我还在酣睡,梦里,喜忧两重天,如过山车般惊逝。
下了公交车,我惊喜地在人群中发现一位长发飘飘绝世美女:黑亮如瀑的长发披肩飘逸,俏脸红晕剔透,长长的柳眉如星空弯月,细柳含烟,长长的睫毛下一对晶莹剔透的大眼睛,焕着迷一般的光彩,小巧的鼻翼下轻抹了些许口红的樱唇,娇艳欲滴,白晰得近乎透明的脖颈贴着一副金灿灿的项链,映衬着她脸蛋上的红润,一袭雪白长裙裹着纤细修长身躯,衬托出少女特有的娇嫩、纯净和清秀青春健康的气息。
我有些呆了,直愣愣地看着……心猿意马,一路不怀好意佯装无所事事跟踪到古城店门口,那美女在进入店门前居然向我回眸一笑,我立时如傻子般怔在那了……
当我还沉浸在“只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那首美妙的旋律不能自拔时,古城店店长,我的上司王子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面前,呲牙咧嘴恶狠狠地斥责我上班为什么迟到。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距离签到还有整整两分钟!明白王子其是因为商品的事情在打击报复我,便与他理论起来。交火中,看到王子其被我的慷慨陈词质问得抓耳挠腮,不知所措,我耸着肩膀,端详着他的洋相嘿嘿傻笑。
忽然,王子其恼羞成怒,抢起巴掌,向我扑来……,霎时,一阵阴风扑面,我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懒猫,快起床,太阳啃屁股了。”
“我的妈呀,走光了。”我倏地睁开眼睛,心里暗自庆幸王子其没有打中自己时,却发现老妈正横眉冷目地注视着我赤条条的躯体。
“噩梦!”,我下意识地抓起被角往身上扯。
没等完全盖住,被子再次被掀起,紧接着便是一顿爆豆般的河东狮吼:“臭小子,什么叫走光,你那点零碎老娘都看了二十多年了,有什么可遮掩的。不好好工作,丢了饭碗,还跑出去酗酒,胸无大志……”
被子是盖不住了,我紧闭眼睛,不敢直视老妈盯着自己赤身裸体冒火的眼睛。听到关于工作的时候,我吓了一跳,双目微睁,怯怯地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昨儿夜里你回到家,对老娘又搂又抱又啃,嘴里还不干不净,骂声连天,你小子肚子里的那几条蛔虫,我数都数得过来。”
“呃,厉害,厉害,知子莫如母。”我无奈地嘟囔着,又闭上了眼睛。
“这下好了,我看你也别出去找工作,正好店里有个男服务生刚辞职,你就在店里补缺吧。”老妈甩下这句话,转身向外走,没到门口,又扭回头,命令道:“赶紧起床,中午的外卖,就你了。”
老妈走后,我赶紧拾起被子,盖在身上,想再来个回龙觉,经她这一阵怒吵,已然无法入睡,直愣愣地瞅着天花板出神。
我大学学的是建设设计,因为是独子,母亲死缠烂打,几个月以前,把我从北京揪了回来。很长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对口工作,一个阴差阳错的机会,应聘了本市最大的零售企业林氏集团策划部经理一职,面试过关后,却被通知到其旗下的门店古城店任副店长。
我的梦想是做一名设计师,虽然策划部与建筑设计区别很大,但终究是搭了点儿边,这也是我应聘的初衷。不知什么原因被下放,我自然有些不情愿,但考虑到暂时能有个落脚点,而且古城店是林氏集团在本市最繁华的门店,最终还是选择了“屈就”。
古城店店长王子其四十多岁,是林氏集团的老人儿。刚上任时对我态度还算马马虎虎,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古城店对食品区的管理比较松散,有些过期的食品不能及时下架。做为副店长,我提了几次意见,惹得他很不痛快,对我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昨天,我检查自制食品时,看到一些明显过期两三天的熟食,居然被修改了生产日期重新上架,于是就要求食品销售员下架,遭到王子其的强烈反对。我据理力争,反而挨了他的一顿暴斥,并恶狠狠地对我道:“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大王小王还不知道?”
我一向反感这种赤裸裸的作威作福,辩解道:“原则和大王小王没有什么关系。”
“什么是原则?做企业的原则就是把损失减到最小,利润做到最大。”王子其以极其不屑的神情白了我一眼。
“企业追求利润是应该,但食品关系到群众的生命安全,如果出现问题,这点利润是没有办法弥补的。”
王子其把头向老板椅上一靠,慢条斯理地道:“生命安全?别给我扣大帽子,不要说我们集团,即使国际上的知名品牌肯德基不是也在用豆浆粉加水勾兑豆浆,重复使用炸鸡油吗,做了那么多年,也没出现什么生命事故。”
我抓住他的漏洞,抢话:“肯德基最后还是被曝光了。”
“曝光又能怎样,肯德基还是肯德基。”
“林氏集团不同于肯德基。”
“林氏集团什么样,你还没资格来评论,我进集团的时候,你小学还没毕业吧。”王子其气哼哼地道:“林氏集团是本市乃至全省最驰名的品牌,你才了解多少,这是专业。”
“当然,我不了解林氏集团,食品卫生也不是我的专业,但作为一名责任人和潜在的消费者,我清楚食品安全带来的影响。”听到“专业”两个词,我明白他是瞅不起自己这个门外汉,语气异常的坚定。
“我看你不但不了解集团,还不了解卖场的工作,如果不能适应卖场的规则,我可以向集团建议,给你调一下岗。”王子其利用一店之长的权利来对我作威作福。
没想到他居然会赤裸裸地说出这种话来,我气愤地道:“规则?是潜规则吧?您的意思是我适应不了这种潜规则,也就无法胜任副店长一职,更不可能胜任其它工作,应该识趣点,辞职了。”
“什么潜规则,小题大作,随你的便。”王子其说完,低下头去看报纸,不再理我。
见罢,我一怒之下甩门走了出去。我本就对这份工作没有什么留恋,作为一名重点名校的毕业生,报考集团总部,却被贬到分店,一开始就心有不甘。如果不是老妈逼我离开北京,如果不是林氏集团的声誉,如果……。
虽然没有什么遗憾,可毕竟是“被”辞职,晚上,约了许多、林子旭两个死党,喝得一塌糊涂。
工作的事情,我不敢跟母亲提及,怕她担心。现在,酒后失言,母亲知道后没有什么大的反映,让我很欣慰。一想到从现在开始,还要不厌其烦地投简历,找工作,被人挑白菜般地扒拉,我感觉有些烦,醉酒的后遗症开始发作,盯了会儿天花板,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臭小子,还想懒到中午啊,赶紧送外卖去。”
“遵命,遵命。”朦胧中只觉得屁股火辣辣地疼痛,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来,慌慌张张作揖般地躲避老妈手中的掸子。
觉是睡不成了,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到十点,老妈肯定是卖完了早点,回来后发现我还在懒觉,怒火中烧。无柰,我磨磨蹭蹭地穿上衣服,隆重地洗漱一番,来到自家的小饭店前,骑上门前停着一辆装好盒饭的外卖电动车,驶了出去。
从北京回来找工作期间,我始终在母亲开的小饭馆里打杂,偶尔卖弄一下自己的“独门绝技”――大学时在饭店打工时偷学的两道菜肴。不过,送外卖是我主要的任务。
客户距离不是很远,要穿过一条主路,临近中午,有点堵车,我倒没觉得有多烦,这种堵车相对比经历过的北京来说只是小儿科。看到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我正了正身子,手一动,电动车向右拐了过去。
“我的天啊!”车子还没驶出几米,猛然发觉一个庞然大物向我飞驰而来!